这顿饭是诡异的。
明亮的大厅内,两对主仆各怀心事而坐。
中央偏左的那个绿衣少女飞扬跋扈,珠翠雍容的珠光照亮她上扬三十五度的俏脸,光线照在她曲线完美而有个性的下颌上,大小姐的冷傲流露无遗,正如一朵绝美的带刺玫瑰。
她冷冷瞪着与她一人之隔的那个青衣少女,直至把那少女给瞪得胆怯的低下头,她才满意的收回目光。
青衣少女垂着肩,额际的乌黑的刘海挡住她几乎要埋入桌子的脸,看不到她的表情。
而她身边的中年男子,苍白的面色显示出他身体的虚弱,他的面上却是一种很无奈的表情。
沉默压抑着空气。
就连绿衣少女身边坐的那个蓝衣丫鬟,也感觉到气氛的怪异,坐姿挺直而僵硬。
一连串的脚步声从门外入内。
原来是几个娇俏的青衣丫鬟鱼贯而入,她们都手托银盘,盘上扣着银色的半圆形盖子。
四双眼睛齐齐盯着那些银盘。
有丫鬟轻盈的揭起银盖。
恍如炫目的金光照亮整个厅堂。
眼前豁然一亮。
明亮的光线下,各种珍馐美味鲜艳夺目,在银盘熠熠的银光下,流溢出使人垂延欲滴的奢丽光彩。
菜,一道道被揭开。
满是顿时菜香浮动。
其余三人都看得目不暇接,唯独中央的绿衣少女却越看越不满意。
她嘟起粉红的小嘴。
这厨子是怎么了?明明就知道她不爱吃鸡肉,闻到鸡肉的味道就作呕,怎么还每道菜都恨不得有鸡肉,难道他以为换个花样蒸下煮下,加点鲜花进去,她就不认识了?还是说厨子换人呢?
正思索间,忽听得爹的声音在笑着说,“丁香,听说你最喜欢吃鸡,多吃点!这些都是我命伙房特意给你弄的!全是用鲜花调配的,很养颜的!”
原来如此!
原来不是换了厨子,而是爹命他们这样做的!
心里异常的不是滋味,抬起头,她正好看到爹用筷子夹了一个鸡腿放入丁香的碗内,“这个雪沁醉香鸡,是我们庄的招牌菜,是取用巫灵山玉帘洞内的冰雪蒸煮,用一种雪沁花的花瓣调味,有一股类似美酒的清香,这肉香滑幼嫩,那皮儿更是入口即化;还有这是香兰鸡丝,味道很鲜美,鸡肉外酥内嫩……”
他说着又用筷子点了桌上靠右的几道菜,逐一道:“这个是淮扬名馔‘拆烩鲢鱼头’,这个是誉满京城的‘芙蓉鸡’,至于这个是来自金陵的‘金陵牡丹鸭’,还有这个烤花揽鳜鱼、醉槽鸡、菊花凤骨、桃花满园芙蓉香,水晶鸡、奶汤核桃肉、清汤燕窝味道都非常好……”他边说边又夹了一大筷子菜放入她碗内。
金璎璎又是嫉妒,又是不满。
爹干什么对一个丫头这么好,他居然忘了自己的宝贝女儿还在旁边!
她闷闷的生气,筷子有意碗里乱戳。
丁香望着碗中摞起的菜,眸中泪光盈盈,她咬着唇,努力不让自己落泪。
可她极力忍耐的模样,自是逃不过对她一举一动尤为关切的金信云,他不由柔声道:“丁香,怎么了?是这鲜花宴不合你胃口,还是哪里不舒服了?”
丁香用衣袖擦下要落下的泪,摇头道:“不是的,老爷。是您对奴婢太好了,在奴婢的家乡,是一年难得吃得上几次肉的!”
“那更要多吃点!瞧瞧你弱不禁风的,被风一吹都要被刮走。来,快点趁热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丁香还未及回答,金璎璎尖锐的声音就大声响起,“雪儿,白米饭很好吃么,为什么不吃菜,来,尝尝这些,很好吃的。”
她动作麻利的用金箸夹着菜,往身旁的蓝衣丫鬟碗里堆着。
她几乎每道菜都夹了个遍,尤其是金信云向丁香提到过的那几道,更是恨不得夹光一般,不一会儿,春雪装着白米饭的碗被菜塞的满满的。
“小姐。”春雪受宠若惊,却又不敢阻挡笑若春花的小姐。
哼,我让你吃!
望着桌上空了一半的盘碟,金璎璎这才得意的罢手,用挑衅的眼神又去看丁香,脸上挂着胜利的笑。
可丁香根本都没去注意她。
这个温柔的少女放下筷子,端起金信云面前的碗,轻声道:“主子未吃,奴婢又怎敢先吃?还是让奴婢先侍候您吃吧!”她说着用碗中勺子舀起一勺饭,递于金信云的唇边。
她柔媚的声音有着男人无法拒绝的温柔,金信云果然张口任她喂。他嘴巴虽然咀嚼着,可是眼睛是一刻也没离开过她娟秀的面容。
他凝望着她有些痴了。
熟悉而美好的轮廓,一如十多年前的她,美得令人屏息。
弄玉……
十多年前,她也曾这样温柔的给他喂过饭,凝望着这张和记忆中相重叠的娇容,他一时兴起,忽然伸手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芙蓉鸭,温柔道:“嘴张开。”
“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