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辰了?”安然扯下头上敷着的冷布巾,脸颊还有些发烫,外面突然嘭然作响的声音将她从迷迷糊糊中惊醒。
“酉时过了。”小莲怕安然再着了凉,忙给起身的安然披上罩衣。
“为何这么吵?”安然微微皱眉,外面又是远远传来嘭的一声。
小莲神色一黯,眼睛扫了一眼窗外,“是东华门和西远门放烟花呢。”
烟花?小时候最喜欢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的一刹那,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脸上的倦容也减了些。小莲看安然神情一松,便想侍候安然将药喝下,安然却摆了摆手。
“扶我去外面吧。”安然伸手扯了扯略微往下滑的罩衫,可是才退了烧,手上却失了力气,窗棂遮挡了大半的光景,安然的眼神似越过那虚掩着的窗户注视着外面的夜空。
“这怎么行。”小莲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嫣娘请来了郎中,特意吩咐小心侍候着,便是这煎好的药因为刚才安然昏睡着都也不过才服了一半。
安然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样太过小孩子气,可是她要坚强地活下去,太需要通过曾经美好的回忆来冲淡心中的郁结。她撑着身子,便要下榻,但胳膊却无力,若非小莲手疾眼快险些滑倒。
“小姐——”小莲欲言又止,终是低着头缓缓着安然站了起来。
披上厚斗篷,安然便像一只藏在妈妈肚兜里的袋鼠,宽大的帽兜隔绝了大半的外界,她只要看到她想看到的就好。
身子还是有些发虚,小莲无奈,只得扶着她坐在了院中的秋千上,秋日已晚,院中的花已谢了大半,唯有几簇秋海棠,更或者那夜空中骤然乍现的烟花。
安然仰着头,越过宽宽的帽兜前沿,视线延伸到了漆黑的夜空中。仿佛回到了童年,那时她还坚信邻家的小伙伴说那烟花便是流星,她还傻傻地对着烟花许愿。脚下一荡一荡,她仿佛回到了那个在秋千上翩飞的孩子,嘴边噙着一丝笑,可是轻哼哼唱着的《烟花易冷》调子却透着一丝苍凉。
小莲先是不敢出声,可是慢慢却听得出身,这曲子中的词她不甚明白,像什么“浮图塔,断了几层,断了谁的魂”,“听青春,迎来笑声,羡煞许多人。那史册,温柔不肯,下笔都太很。”但是听不太明白却又仿佛随着安然轻声的哼唱,心中也有什么东西被撞击着。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突然有人轻声念着安然刚才哼唱的断断续续的歌词,啧啧称叹道,“真不知道你这女人脑子里都想的是什么。”
安然循声望去却见竟是那个混入醉月轩的采花贼——翎,只见他虽啧啧说着,但是隔着冰冷的银质面具眼睛却如安然刚才一般望着那夜空炸开的烟花,似看得出神却又似看的不仅仅是烟花。
小莲“啊呀”一声惊叫起来,甚至连为安然准备的暖衣香炉都掉在了地上。似是无法用语言形容此时的心情,指着翎张着嘴,“他——他——”却见安然并未如何惊讶,只是微微蹙着眉。
“你怎么每次都自说自话地乱闯。”安然蹙着眉,那副淡然的神情似只是在恼怒为何邻居来自己家不敲门。
“小姐,他——那个采花贼!”小莲似是怕安然不记得了,又比划着,“那个半夜趴在屋顶的那个。”
却见翎也微微蹙眉,“什么趴在屋顶?我怎会做那么不雅的事,”纠正小莲道,“那叫侧坐在屋檐,侧坐风流懂不?”竟是一脸认真。
安然无语,见小莲也呆呆不知如何作答,只得皱眉打断,“管你是卧是趴,你又跑这儿来干什么?”她本就心情不好,再加有病在身,才没有精力与这个采花贼扯皮呢。
“怕你一人在病中无聊罢了。倒是你,不是在染了风寒么,怎么还夜里跑到院里自怨自艾?”他把玩着折扇,安然的眼光在折扇上微停,转过头去,冷着脸答道,“关你你什么事!”
“自然关我的事,既是天涯共此时,我们便不如同坐好了。”说完竟一步绕过小莲,蓦地坐在秋千上,幸得秋千座椅板子也不算短,两人勉强坐下。
这一下子小莲仿佛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立刻炸了毛,上前便要将这无耻之徒拉走,却见这家伙竟然蓦地面色一沉眼一瞪,愣是被这家伙吓得呆立在了原地。待到反应过来,安然却摆了摆手。
这样坐着好像有些暧昧,但安然却也无心与他计较。反正她也摸准这家伙似与嫣娘有协议,不过是逞着嘴上之能,并不对自己动什么手脚,相反上次倒是从玉蝶儿手中救了自己一次。
可是秋千木板毕竟地方有限,这家伙扭扭便挤占了安然的地方,就好比这地铁里座位旁有人故意挤占了你的位置,安然蓦地侧头一瞪眼。
却未想到两人离得如此之近,都能看清这银质面罩的质感,不过显然安然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也吓了翎一跳。竟老老实实地往回坐回几分,这下安然这边就宽松了。
这样和异性并肩一起看烟花,安然前一世曾想过很多次,只是她当初的男朋友似乎最缺的就是浪漫,每次都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