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凤仪目光慈爱地看向太子慕东煌,笑得雍容。这件事一宣布,恐怕之前对先皇后心怀遗忠,还蠢蠢欲动的那些老臣也就老实了吧。
左文勋手捧玉如意向前一步,高高举起,红布掀落,如意映月发出盈盈绿光,“真乃瑰宝啊——”识货的大臣不由发出由衷的慨叹。
刚才的刺客风波也好,蓝夫人之死也罢,与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相比不过过眼云烟。安然看到那些配合着皇上努力装出喜不自胜模样的人臣,突然想,当年皇上为沈碧秋赐婚时,他们是不是也将这种欣喜演的炉火纯青?这就是“只闻新人笑,谁闻旧人哭”吧。
安然的目光移向此刻的主角慕东煌,眼泪竟然就这样不期地涌出,待发现眼泪滑落时才突然心惊。此等普天同庆之事,自己当众落泪,若是落人口实,自己还能活命吗!却突然从旁伸来一支手臂,宽大的袍袖将她脸上的变化蓦地遮住,揽入怀中。心中一紧,随之却又一松。
慕东煌带着温润的笑,扫视着这些“心系社稷”的忠臣们露着的“由衷”的笑。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他心里却突涌出一丝悲凉,从小母后就教导自己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是想到喜烛夜秉,红罗锦帐,换来却是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人在身侧,心中的悲凉谁又能懂。
视线流转,正对上燕凌霄伸出臂膀将花安然头压在他胸膛上,本来就在奋力维持的浅笑顿时消失地荡然无存,手指猛地在宽大的袍袖下握紧。
“煌儿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考虑此事了。”蓝皇后在文宣帝旁浅笑,柔声跟着说道。可是转眼间,看到慕东煌脸上突起的变化,顺着其目光看去,正落在花安然的身上,到嘴边的笑就是一凝。
众位大臣也是各怀心事。蓝派一党自然乐见的太子大婚,所谓婚姻大事。除了妻族可以给太子在政事上给予帮衬,而且若是再添子嗣,那皇上更会高看太子殿下,予以重任。
景怀王手中握着酒杯,嘴角带着笑,但却是笑不入眼。蓝皇后不是一般女流,当初安家她都没看上眼,此时巴巴地向皇上提议指婚,必有其深意。景王一派当然不愿看到太子因为大婚,获得更多支持。太子过早继位蓝家将更加坐大。
而能被蓝皇后如此看重。急于拉入阵营。并能为太子博得皇上更多信赖的只有——景怀王的目光探向那坐于将军中上首之人。
“皇上——”
谁都没想到,这突然发话的不是慕东煌,不是景怀王,更不是那些顽固老臣。却是——敖风,敖将军。
安然的目光落在从将领座位中起身男子,飞眉入鬓,虽然看起来也有三四十了,却仍是意气风发,目露精光,倒是个美男子。
“敖将军——”皇上的话语就是一顿,似有些吃惊。
安然也是微微一愣,看得更加仔细。他——就是敖瑶佳的父亲,那位宿边大将,甚至军权上可与蓝家势力相匹敌的敖风,敖将军?看他虽然英姿勃发,但是却仍显彬彬有礼。举止间若有若无的书生气。安然微微蹙眉,看敖瑶佳那个丫头,却不想这敖风竟然还是个儒将。
“皇上如此大喜,乃大昭之幸,敖风今次进京能遇上如此喜事,微臣先敬皇上一杯。”敖风袖子掩口,仰头先干,宽大的袍袖垂下,带着几分常年在边疆的豪迈,却又不失儒雅。
燕凌霄一手揽着安然,一手摸着下巴,口中喃喃道,“敖风——”这个家伙在边疆之地简直快传成一个神一般的存在了。他早先主管在大昭这边的探子密报,较少与其打交道,但却也听闻了他的不少传奇。此人有勇,更有谋,更难得的是,坐拥大昭半边军队,却一刻丹心,不理朝政党派之争,淡泊名利。
老燕王对此人更是有一句甚得燕凌霄赞同的评语——“虎将,忠臣,该死!”想到这儿,燕凌霄一笑,似乎明白了其中一些关节,饶有兴致地看这位宿边大将怎么与文宣帝讨价还价。
听了傲风的话,看其一杯仰下,文宣帝本和蔼的神色却瞬间沉了下来。蓝皇后也是一惊,她没想到,阻挠这件事的竟会是——敖风。她的目光一动,嘴角噙笑,“好,好——敖将军果然是以大昭国事为重。”这话却半是说给敖风听的,敖风的目光一变,却是仍一副儒雅模样,并未坐下。
他不坐下,文宣帝也不好让他做,只有被逼着,幽幽问道,“敖将军,还有何事需要禀报?”语气却是有些微冷,敖风怎会不知,自古明君最恨的不是奸臣,却是忠臣的背叛,他这样对文宣帝步步相逼,会给敖家带来怎样的隐患,他为了独女不愿再想。
一旁的敖瑶佳看到父亲站起,脸色突然煞白。定定地仰望着父亲挺得笔直的脊梁,眼中慢慢湿润。她曾质问过,“父亲,您心中是不是只有大昭,只有皇室,只有这该死的军事了!”
七岁时,别的女孩还在母亲的怀抱中扎小辫,讨要糖果,她却是一人独坐在飘摇的烛火前陪着母亲的灵柩。怕吗,冷吗,她独自抱着臂膀,门被嘭地推开,卷着风尘,她睁开眼看到一脸迟愣的父亲。
人都说敖家之女猛如虎,敖家之女没教养,敖瑶佳冷笑,她向父亲讨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