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闻春意环顾收拾得干净,只余下家具的房子,心里很是有些不舍起来。金氏来到闻春意的房里,见到她松散开头发,正端坐在梳妆桌面前,她行了过去,为她轻轻拢起头发,她打量水银镜里的女儿,低声说:“转眼间,你已这般大了。”
闻春意由着金氏为她挽好发束,母女这才携手坐到窗前的小桌子边。从打开的窗子望了出去,月光无限的美好,映照得庭院里朦朦胧胧。金氏瞧着闻春意,心里很是不舍的交待起来,从与公婆相处,说到与夫婿相守,再说到妯娌相处,接着还说如何待夫家的侄子辈。金氏的经验其实并不多,她说来说去,说的是自已在闻府的生活实际经历,结论待人也只有一个字‘诚’字,以诚相待,换人诚心相向。
闻春意听着她的话,想着当年那个一脸茫茫然的庶女,嫁进闻府,心里是多么的慌乱,面上还要强自镇静着。闻春意握住金氏放在桌面上的手,问:“娘,当日你嫁给爹,可曾想过会有如今的日子?”金氏轻握住闻春意的手,笑着说:“那时我如何敢想象现在这样的日子,那时我只盼着你爹,不要迁怒与我。幸甚,我所遇良人,你爹那时虽说面上待我温和,实际上心里还是远着我,当然,他不曾亏待过我。
你姐姐出生时,我心里很是害怕,怕他会因此恼怒了我们母女两人。结果你爹瞧出来我的想法,他私下里安慰我说,生女儿未必不如男孩子,都一样是自家的骨肉。我到了绷紧的心。才敢松懈下来,知道这桩亲事终是我的了。”金氏轻轻的舒一口气,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也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幸福来之不易,她格外珍惜到手里的东西。金氏打量着闻春意的神情。轻叹息着说:“雪朵,你如今的情形,至少有一样好处,你是池春亲自挑选的妻子。”
闻春意笑着轻点头,她瞧了瞧金氏神色里的忧色,笑着说:“娘。你要信大伯母和大嫂的眼光,钟家是一门好亲事。”金氏听她的话,反而轻轻叹气起来,摇头说:“已经要成亲了,你们两个就往好日子过吧。嗯。明天夜里,人伦大道的正经事,你就忍着,痛一下就过了。这本正经书给你看,你多瞧瞧,就能看明白。”金氏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直接塞到闻春意的手里,她站起来就往房门口走去。
她行到房门口。再回头交待说:“雪朵,夜了,你关窗早些睡吧。明天要早起,你要忙活一天。那书,你也赶紧翻一翻。”房门重重的被心慌的金氏带上了,闻春意手里握着那本正经书,听着邻室关门声音,她微微笑了起来。原来金氏是这般传授人伦大道的事情。瞧她的神色,分明是怕闻春意来追问她。闻春意就着烛光。翻了一页书,画得精美。女子人物面容娇怯到位,而那男子却面容模糊。
闻春意再翻了两页,脸微微红起来,这般正经书,在此时出嫁前夜翻起来,她还是有些消受不起。闻春意把书合起来,她往枕头下放置,想一想,又把书往打好的随身里包袱塞去,可是再想一想,终是又取出来,往枕头下塞去,明日,再想法子放在身边带了出去。闻春意关好窗子,躺在床上煎饼了好一会,终是安稳睡下去。她原以为会做一夜的梦,结果闭眼再醒来,天色已白亮起来。
六月六,天气晴朗,晴空万里。四房早早的热闹起来,闻春意遵从喜妇的安排,早早用花叶梳洗。她的头发湿润着,金氏已经安排妥当外面的事情,她赶了过来,亲自拿起干帕子为她擦拭干头发。她的动作轻柔,面容慈爱不已。闻春意的头发干后,闻十三少奶奶也赶了过来,她的脸色红润,满脸的喜气说:“母亲,妹妹,钟家传来喜兆,喜童昨夜闹了两次床。”闻春意听明白她的话,那个孩子昨夜水喝多了,连着尿了两次床。
金氏笑逐颜开起来,说:“好,当日你小侄儿,都只闹一次床。”闻十三少奶奶笑容满面的说:“听说那喜童很是乖巧听话,尽管闹了两次床,却不曾吵闹过。”喜妇已经行了过来,她笑着恭喜金氏婆媳后,打量闻春意的面色,笑着说:“我瞧着小姐生就一张喜脸,难怪喜日里吉兆连连。”好话谁都爱听,这样的日子里面,这样的话,金氏和闻十三少奶奶越更听得欢喜起来。
闻春意未做新嫁娘时,一直想不明白,明明傍晚时才上花轿,为何这一日要早早开始梳妆起来。喜妇开始为她清面,她专门带来喜气吉祥线,线瞧在闻春意的眼里,只是普通的细线。然而用在她的面上,她还是能感觉到细微的痛意。洁面之后,闻春意满脸透红,面色格外的红润明亮通透。喜妇忍不住夸起金氏,说:“新娘生得这般质嫩清透的肤质,多亏新娘母亲给的底子好。”
金氏在人前一向面容端庄,还算经得起事。只是如今听了喜妇这样的话,都有些经不起她这般夸赞。闻十三少奶奶去查看事情,恰巧行进来,听见喜妇这一句话,她的眼光落在金氏的面上,她也赞同的说:“我母亲的肤质的确不错,细致如玉。”闻春意瞧着金氏的窘态,她低低的笑起来,说:“妈妈,是先上妆,还是先梳发?”喜妇笑起来说:“新人,你先穿新娘装,然后再来梳妆。”
正红色的新娘裙,已经铺开在床上,裙尾拖了一尺,按闻十三少奶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