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生隔了门看工地,工人二三十,忙得满头大汗,烟嚣尘起,脏乱一片。
中年人要进去,“我让他们停工,别让女师吸了煞气。”
兰生倒过来劝他在外面等,“我不怕这些,你们却要小心,等我看过再说。”
父子二人此时对兰生的话深信不疑,连忙点头,等在工地外。
兰生走入工地,多数人好奇看她,只有一人上前来。
那人矮壮的个头红脸庞,貌不出众却气势老大,早看见主家,主家公子和她三人门旁探头探脑,对兰生说话仍不客气,“我已经说得很明白,我这帮兄弟没病没灾,宅子里的人生病跟我们毫无关系。咱虽穷但有志气,要赶我们走可以,总要有凭有据,听几个江湖骗子的话就说我们的不是,我可不服。”
那人说完,却看兰生根本没听,一双刁俏凤目灼灼生辉,正看前方搭起的正屋。他顿觉让人轻视,心头的火烧旺了起来。
“你一个女人也来指手画脚,我今后就不能在这行干了,滚——”
“你是匠师?”兰生丝毫没留意对方的恶劣态度,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汉子不是恶人,有问有答,“够不上,造几间屋子还用得着匠师?我是木匠工,也是这帮人的头,有什么话只管跟我说就行。”
“你们平时怎么接活?生意怎么样?像这样的三合院要造多久才能交工?包材料,还是主家另外买的?”噼里啪啦,语速那个快。
“熟客介绍,要不就去东市等客来找,或大工头包我这些人用。最大那块儿生意都是官匠署的,中生意小生意是大商的,我们这都算不上生意,零碎活儿而已。主家说造什么就造什么,图得就是便宜又快。几间屋子,两三个月要交不出工,啥钱也别赚了。材料——”声音嘎然而止,发现自己交待过多,立刻又摆凶脸,“你问这些干什么?还想断我财路不成?”
知道这些就没白来,兰生苦于半吊子的小姐身份,对自己最感兴趣的行业无从了解,果然要跑现场,几句就摸着门框了。她虽知再问不出这行的事,仍不顾汉子凶脸在工地走看起来。
汉子要拦。
兰生道,“你要是心里不虚,让我看一遍又如何?人是开工后生的病,还不止一例,未必与你们有关,却和这工程可能脱不开。早日找到原因,早日解开和雇主心结。对着整日想赶你们走的人,你们干活也不能仔细,如果交出劣质的宅子来,那才是自断了财源。”她也不认为跟这些工人扯得上。
汉子看了兰生一会儿,不得不承认她有道理,闷声道,“随你。”
约摸绕了三刻钟,兰生正看墙角残垣出神,眼皮底下滚出一只球来,袖子遮脸,脑袋低似做贼。
“你还跟着呢?”她以为南月凌和主家一起,话说风里这味,嗯——
“我一直跟着,但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南月凌眼睛左看右望,怕人听到,“你要当骗子,别拖我下水,而且装神弄鬼也要有个限度,随便看两眼,敷衍过去就赶紧走吧,弄得跟真仙姑一样。这几块破砖有什么好盯,要不要给你把锄头挖一挖,看看煞气是否从这里冲上半空?”
兰生眉头皱起,“好啊,咱两个南月家的都看出这块儿有煞气,不挖究竟,更待何时?你去借锄头。”
“嘘——嘘——”不是告诉她别张扬了吗?她干脆喊得天下人都知道好了。南月凌要是有第三只手,一定拔自己的头发。
“愣着干吗?”她认真得很,非挖不可。
南月凌撇开头去,决心再不跟她说一个字。
兰生仍弄来了锄头,连带那工头,开挖之前还问,“这里没来得及动工吧?本来盖了什么?”
汉子也快抓狂了,吼吼地喷气,“就堆了几块破砖头,除此以外啥也没有。姑奶奶,你有完没完?”要不是兄弟们都等钱养家糊口,他可不伺候。
“挖个三两丈,我就不麻烦你了。”兰生始终态度良好,求人不过打笑脸。
汉子没法子,招来一工,等挖了两三丈一个深坑,屁也没有,正要上火再质问,却听咕噜一声,从泥里冒出一滩臭黑臭黑的水来,而且止不住往上涌,吓得他和工人连忙爬上来。
那臭味很快散得满院子都是,将主家父子俩招来,捂着鼻子就问怎么回事。
“这里原是茅房,当初拆房子的人偷懒,将茅坑随意盖上算数,等于留了一池污秽,经年累月积存了有害的气。如今一施工,大概底下也不稳,便泄了出来。量少,工地上又味道重,没人在意到吧。”如她所料,怎么看残垣形状大小都只有茅房了。
这下,工头也对兰生刮目相看,毕竟高人难遇,遇到就是长见识,“那我和兄弟们为何不病?”
“这气虽不好,你们身强体健,常年在工地干活,已经能抗各种异味,但主家少夫人却娇贵,想来还嗅觉敏感。”要不是刚才那阵风,她也找不出来。
“没错,我妻一手好厨艺全仗嗅觉特别。”主家公子高兴极了,找到病因就好。
“如此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