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前面一声大小姐回来了,肖谷放下手中的事,就要去迎接。
“大哥为何回回去迎她?”当年和南月萍一起去瑶镇的凯叔,原本南月府的副手,与其是忠心于主家,不如说是出自他和肖谷的至交情谊,也留在现在的家里。
肖谷的语气理所当然,“因为她是一家之主。”
凯叔顿时开悟。他不是想得多的那种人,反正肖谷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但这几年南月家变化太大,一而再的搬家,还是越搬越小,家里人口越来越少,也没那么多活干,他就有时间动动脑子了。所以,肖谷一说,他就明白。
按理,老太太还在,金薇小姐是嫡出的长女,兰生大小姐等于是嫁出去又被夫家赶回来的,怎么也轮不到她当家。然而,自老爷夫人离去之后,南月家就以兰生大小姐为中心了。尽管她从不主动过问,却由金薇小姐带头,玉蕊小姐和小公子紧跟,各种事一定要告诉她知道,并经她点头,才能放心交待底下人去办。
后来,连老太太都吩咐了,每月收支账簿都给兰生大小姐过目,因为搬进王府后,各房吃穿用度都是王府出的。若没经历这场大变故,老太太大概还不知道,南月家的财产差不多让李氏搬空了。不过,死无对证,且被骗的人也有责任,只能自己消化了不良。金薇和玉蕊本来要拿邬梅给她们的嫁妆银子出来,兰生没让,说没有嫁妆,将来在丈夫面前不能挺直腰板说话。老太太这才耳目清亮了,她误会了邬梅。也误会了兰生,这对母女其实是南月家最大的福份,不然等待她的,是家破人亡的凄凉晚年。从此老太太再不多管事,决心当个慈祥祖母,不给孙子孙女们心里添堵,一家大小平平安安。
家是越来越小。人却越来越和。院子里总能听到笑声,不管是曾经厉害的老太太,还是端着礼架子的蝶夫人。性格各异,也各有缺陷的三位小姐,以及自卑怯懦的小公子,每个人都变了。变得亲近了,从未有过的凝聚力。紧紧拧成了一股绳。
“你不去?”肖谷回头看发呆的兄弟。
“去,当然去,我怕她是看着大方,其实还记着当年我在瑶镇帮萍小姐。等机会抓我的错呢。”凯叔跟上。
“多久以前的事了,不会的。”远远看见院中几个人,肖谷居然找不到大小姐。但皱了眉头。一个个满身泥巴,掉坑里去了吗?
“我听说有花那丫头就嚣张过一次。让她报了两次仇。”家太小,藏不住秘密。
“怎么可能只嚣张过一次,仗着夫人待她像亲生女儿,她的脾气跟千金小姐似的,国师府北院里就她最大。不过,大小姐聪明多了,其实镇得住她。别人看她厉害,正好掩住大小姐的厉害,拿她当了挡箭牌。还有,那丫头的忠心,是无人可比的,要不然能将大小姐的周围打理得井井有条,完全不用大小姐操心。大小姐也知道,所以当她妹妹一般亲。两人要说真像的地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几十年对南月家两代主人的忠诚,令肖谷看得比较分明。
凯叔想想也是,“大小姐每天一回家,头件事就是去看有花,还亲自喂药喂饭。少有主子对丫头这样的。不过,看有花这手脚的伤很重,听大夫说,恐怕不能用力气了,而且能不能行走如常还得另说。那么伶俐一个人,怪可怜的。”
“大小姐会照料她一辈子。”肖谷笃定,同时眯着眼,“你瞧得见大小姐么?”
凯叔看过去,“我的娘,这些人从哪儿来,带了一砖地的泥巴子,我才吩咐人扫过。”
肖谷见他抓不住重点,也不问了,快步上前,道声大小姐。
人群中转过来一张脏兮兮的脸,笑起来贝齿雪牙,露出凤眸的俏眼气。不是兰生,又是谁?她因为头发扎成了男子斜髻,身穿灰布的普通棉袍,脚上也套着牛皮靴,再加上湿泥巴干泥巴弄了一身,和一个少年郎无异。
“肖大管事,麻烦你将浴池放热水,再准备些干净的衣服,不用特意备新的。”兰生吩咐。
肖谷连忙去准备,就听有人大着嗓门。他已经能分辨居安造六兄弟的声音,那是叫褐老四的工头,一身山林莽气,却是个好人,家里要修什么,一说立刻就到。他想,要是一直这么热闹,该多好。
“不愧是兰大姑娘啊,竟又让你说对了,我愿赌服输,就去看一眼,要真是性子好的,能管好家的善良女人,我就娶。”
居安造最大的问题,就是“高级干部”中的光棍太多,而且还都年纪不小了。铁哥,木林,泊三,褐四,四人领着一个光棍团,为首的他们,个性脾气皆属于毛刺,就是比较难搞,但因为能挣钱,为人又是没得挑的,铮铮有义气骨气的铁汉子们,在这个乌漆抹糟的世道,反而有旺桃花。上门说亲的媒婆踏破了这些绝对有潜质当“暖男”的门槛。不过,没人领情,尤其是臭脾气褐老四,居然还嫌人啰嗦,不小心用大了力气,把人推飞了出去。
这些本不关兰生的事,她既不爱多话,也不爱多事,但那个一拐一拐来告状的媒婆对着她干嚎了一个时辰,让她头都炸了。万般无奈才答应说服褐老四出席一场相亲,怕明说不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