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散的事是真的,却不是张天义所知,也不是她查出来的,而是来源于姐姐的手札。姐姐从小就喜欢写这些东西,其实就是现代的日记。因为她是高高在上、赫赫有名的女将军,没有人可以说心事,只能诉诸于笔端。
那里,记录了她的勇敢和脆弱,她的欢乐与哀愁。那样鲜活,有血有肉。现在想来,姐姐的心灵是多么寂寞,所以她能叱咤疆场,能识破鞑靼人的各种阴谋,却栽在了温柔陷阱里。
不过出嫁前,姐姐把满满一小箱手札全交给她保管了。姐姐说那是她的前半生,等接她到东京都,要她带着这些手札一起来。那时,霍红莲的人生就完整了。
可惜,姐姐没等到那一天。
后来火儿带回来的,是姐姐嫁人后所写的手札。上面所记载的日期,截止到姐姐去世的前三天。所以,她不知道姐姐离世的真实情况,却从手札中知道了在此之前姐姐受到的伤害。
婚后不久,姐姐敏锐的发现了温凝之的表里不一,也知道他与自己的两个贴身丫头都有染的恶心事。她想和离,或者干脆休夫,她的骄傲能允许温凝之有妾室,却不能容易私下的背叛。
然而这时,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像所有母亲一样,为了腹中的孩子,她决定忍耐,不想让自己身上的那块肉,成为无父无根之人,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
倒霉的是,在此之前她发作过,让温凝之和冷香、冷玉知道了她的态度。再加上,终究有人不放心她,于是当她有所觉察时,已经中了逍遥散,在体力上彻底成为后宅的柔弱女子。
开始。姐姐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是有人告诉她逍遥散的存在。而那个人,断绝了她最后的希望。只因为她不答应那个人的条件。
药,是冷香冷玉下的。因为她们与温凝之恋奸情热。为了拥有这样一个男人,她们选择毒害自己的恩人。或者冷香还不知道会置恩人于死地,但冷玉一准儿是明白的。
在内部,她们把持了整个爱莲居,让姐姐传递不出消息。要知道姐姐进京,当年的霍家军虽然被打散,分编入数个军武衙门之中。但他们对霍家主事人的忠诚却还在。若他们知道姐姐受难,无论如何不会袖手旁观的。这世上,并不都是忘恩负义的人。
在外部,那个提供逍遥散并告知姐姐的人。却斩断了外界对姐姐的探望和关心。
仅凭某个人,是杀不掉姐姐的。可恶人们联起手来,里应外合,把那个火般瑰丽和强悍的女子包围在与世隔绝之地,生生困死了她!
所以不要着急。手札中记载、怀疑、断定、推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但凡做了恶的都逃不过。先是冷香冷玉,然后是那些貌似与此没有瓜葛的人。至于温凝之倒不着急,她要他眼看着周遭的一切倒塌。最后在恐惧中灭亡。
“唐春,谢了。”琉璃敲敲车厢,对外头说。
“小姐说这个话多外道,咱们漕帮是一家人啊。”爽朗的声音传来,“我就是可惜那么些银子,都给了白眼狼了。照我说,拎着那个庸医暴打一顿,威胁两句,他就肯为小姐办事了,犯不着给他钱。现在可好,他两头拿金银,真是乐得要尿裤子了。咳咳……”说到后来,觉得在大小姐面前这样很是粗鲁,连忙收嘴,倒把自己给呛到了。
见唐春这样,琉璃不禁莞尔,恶劣的心情散去。虽然她的悲伤是无法消退的,但至少,这些快乐的事与人,能让她感觉有努力下去的力量和愿望。
“能用银子解闷的事,都不是大事。”琉璃微笑,“再者,张天义是块滚刀肉,为了他,犯不着费心思,还要你扮恶人。之后还得提防他出卖咱们,更麻烦呢。有了银子,让他有多远滚多远,还落个清静。”
外面的唐春并不像人们的想象中那样,是个粗豪的水上汉子,而是文质彬彬的。此时,腋下还夹着两匹布料。外人看来,还以为他是哪里的帐房先生,在和某位小姐夫人推销衣料。
唐春听到琉璃的话,不禁抓了抓下巴道,“也是。唉,我做生意、打掩护的时间太久,现在已经很市侩了哪,最会斤斤计较了。”
这下,连唯唯都乐了。
琉璃却又问,“能保证张天义顺利出京,不被人找到吗?”
“放心吧大小姐。”唐春很自信,“只要他沿着水路走,就跑不了。您知道,有水的地方就有漕帮的人,不管姓张的留在哪一城哪一镇,都有咱们的人盯着。陆路嘛,除了东京都附近的大城,其他地方最近不太平哪。好几个地方都出了凶悍山匪,朝廷剿匪又不利,张家臭贼带着这么多银钱,断不敢取陆路的。”
“好,知道啦。以后再有事,还让唯唯找你。”琉璃真诚道。
“属下告退,帮属下问水帮主好。他什么时候来东京都,一定要来堂口找我啊。”唐春之前跟过水石乔,两人虽然在帮中地位很有差异,但私交却不错。
琉璃点了点头,又敲敲车厢。青柠扮的车夫会意,驾马离开。
车内,琉璃却突然觉得心口不舒服。从她十三岁开始,石头就一直在她身边。不管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