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俩吃了一顿各怀心思的饭,匆匆散了。
望着儿子伟岸的身影消失在影影绰绰的重重宫殿中,崔淑妃不禁叹了口气,“小九变了。”
“晋王殿下到底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倒未必不心疼娘娘。”赵嬷嬷劝道,“东津港的那件事瞒着皇上,也是为了娘娘着想啊。”
“他不懂我的苦心,还不是为了他!”崔淑妃悲愤,“我生了五个孩子,只剩下他一个。若他是个平庸的倒罢了,岂不知树不成材,可免遭刀斧砍伐。人不成才,方能安身保命。可是他呢?无论任何人坐在龙位,都是容不得他的。且不说平时里他受到皇上宠爱,偏这次皇上还让他手握了水运大权,这是让他成为众矢之的啊。他怎么就不明白,别人有退路,就他没有!”
“娘娘还是太急了。”赵嬷嬷是惟一在淑妃面前说得上话的,“奴婢觉得,晋王殿下说得很对,皇上春秋正盛,对娘娘又有情分,不如沉住气,静观其变。”
“可怜天下父母心。”崔淑妃摇头叹息,“我是当娘的,你不懂。我劝过自己别急,可是根本没有用。整天整夜,心就像放在火上烤。皇上给他赐婚后,我更不得安宁。”
“难道娘娘还要……”赵嬷嬷试探着问。
崔淑妃却摇头,“我的孩子我知道,他不开口便罢,若开了口,就是告诉我他的底限在哪里。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能闹僵。”言罢又微微一笑,不知是喜是悲。“他担心我和皇上为此坏了情份,但他不明白,除非我背叛皇上,或者干扰的社稷大事,其他无论我做什么,皇上顶多生我气,小小惩罚一下,却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这么多年。我揭了多少龙鳞,皇上仍然没有离弃我。当年,皇上金口承诺过的。”
说到这儿,脸上露出温柔的神情,但又很快转为厉色,“那个漕帮的丫头倒真有手段,小九从不贪色。我派去教他人事的宫女,其他兄弟送的女人,哪个不是美丽多情,也未见他如何上心在意。可刚才,他居然为个臭丫头威胁我!”
顿了顿,又问,“那个丫头长得怎么样?很漂亮吗?”
“上回皇上召见。奴婢远远见过一眼。”赵嬷嬷回忆道,“长相很是明丽,却远非绝代佳人啊。那种姿色,宫里一抓一大把。倒是……”
“倒是什么?”见赵嬷嬷迟疑,崔淑妃追问。
“看走路的架子,不似东京都贵族闺秀的妖娆……昂首挺胸,很是骄傲的样子。”赵嬷嬷其实有点不知怎么形容琉璃自信而独立的姿态,只觉得从很远的地方,就能觉出那姑娘身上有股子锐利不好惹的气势。也就是这样的姑娘,才能拿捏住高贵男子的心吧?
“那天。娘娘本来吩咐奴婢给水大小姐一点亏吃,哪想到临山郡王半路窜出来,硬是两人一起走了。娘娘知道,临山郡王会武,还很不错,奴婢没敢太靠近,也不知两人说的是什么。”
崔淑妃水波眉一挑,“我记得。前些日子宫外传言,说小九的未婚之妻与小十一那家伙之间不干不净来着。我还以为是无稽之谈,依你看,可有几分真?”
赵嬷嬷犹豫片刻道。“奴婢以为,八成不是真的。临山郡王虽然胡闹,却自少年时就与咱们殿下交好,其中的轻重还是分得清的。”
“那是当然。”崔淑妃冷晒,眼波如一条冰线,精明又厉害,“小十一可不是凡人,看着似乎不管事,可他若真是个成日价花天酒地、走马章台的浪荡子,能成为大赵第一金主儿吗?就算守着块宝地,也早晚让人夺了去。你想想,可曾见那小子在谁手下吃过亏?就算皇上,也只是和他合作而已。就这样,还哄得皇上很是喜爱他。还有当日,皇上不放心他,他居然主动到东京都亲身为质,这种眼光、胸襟、胆气,哪一种品质不是顶尖聪明人才拥有的?世人,总是被那些浮皮潦草的表相骗了,看不到根底上啊。”
感叹一番,又道,“我由着小九和小十一接近,就是因为十一会是小九最好的帮手。现在不拉拢,将来被别人拉去,就是最可怕的敌人。争皇位就像打仗,没有钱粮行吗?不过,空穴来风,未必无音,那个水家的丫头就算和小十一没什么实质的,至少关系也很不错。小十一看似滥交,实际上傲性得很,能陪人在宫中走一趟是极难得的。想必,定有吸引他的地方。”
“依奴婢看……”赵嬷嬷再度努力回忆,“倒似水大小姐不爱搭理临山郡王,是郡王爷上赶着讨好说话儿……”
崔淑妃长长的“哦”了声,目光连闪,“凡事,都是前有因,后有果。小九因着和小十一的关系,定然不信那流言。但,倘若水琉璃当真不干净呢?”
赵嬷嬷吓了一跳,没敢回话。
崔淑妃沉吟片刻,忽尔凉凉的笑道,“小九不许我碰那水丫头,我就不碰,让别人来碰不就得了。她若失*贞,小九断不能再娶她,就算在皇上那儿也有得可说。”
“您是想让郡王爷和水大小姐……”赵嬷嬷更惊。
“糊涂!”崔淑妃瞪了赵嬷嬷一眼,“我那是帮儿子啊,还是害儿子啊。两个男人若因为一个女人生了罅隙,还是事关脸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