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流言,就是越压制、越阻止,传播得就越快越广。何况,还有人推波助澜。
不几日,宁安侯府闹鬼的事甚至传到了工部下属的水部衙门,漕粮运转司,传到了温凝之的耳朵里。同样的,作为当事人,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聪明的不解释,不理会,云淡风轻,还搭配了一个无所谓的笑容,倒让人觉得那些只是无聊的谣言。没人知道,他心里又惊又怒,从衙门下了值,直接就去了红院。
当然,外表看来绝不是兴师问罪,而是看望生病的二姨娘。
一番嘘寒问暖表演完毕,远远打发走了丫头,温凝之的脸才沉了下来。不过,他却并不问话,只看着冷香。
冷香情不自禁的瑟缩一下,“侯爷……”
他从前不是这样子的,那么英俊温雅,笑的时候,眼波就像能把她没顶的春水。大小姐进京那天,他到城外三十里外亲迎。看到他的第一眼,她的心就跳个不停。后来她到听涛阁去侍候笔墨,不小心打碎了他珍贵的古砚,他也没发脾气。
再后来,在那个风雨之夜,她扶着醉酒的他走进书房,他忽然亲了她时,她没有躲开。他的手似乎有神奇的力量,唇舌也是,划过她的胸前,抚入她的腿间,令她浑身像着是火一样发热,融化得像一摊泥,只有彻底打开自己,贴紧了他才能得救。他们连衣服也来不及脱掉,就在两排书架之间……狂风暴雨之声,掩盖了她痛快淋漓的尖叫。
事后他非常自责,但她已经离不开他,所以又有过很多次。她从来不怪他,因为每一次都是她自愿的。只可惜大小姐下嫁之前,他们曾经有言在先,不得再纳妾室。可她太想做他的女人,不管多么卑微也好。于是她愿意为他去死,为他做一切事情。只要,能留在他的身边。
可是现在,眼前,这个阴沉的男人是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的那个人吗?
冷香有一瞬间的恍惚,忽然觉得自己陷在了泥里,不管多后悔和疑惑,也不可自拔了。
“你没有话对我说吗?”温凝之等得不耐烦,冷冷的问。
冷香深吸一口气,抑制着哆嗦的声音,“大小姐、夫人……找我来了。”
“你发的什么疯?”一句话,就足以让温凝之暴跳的了,“她死了!死了三年,怎么能来找你!”这个家,霍红莲是个禁忌,不许提、不许说、不许做与之有关的事!
“妾身没疯,是大小姐的魂魄来找我了。”冷香突然激动,扑过来,跪倒,抱着温凝之的大腿,“妾身想了很久,她是多刚强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死得那么憋屈?”
“住嘴!”屋里没人,温凝之那么英俊的脸变成鬼怪般狰狞,高贵文雅的气质变成毒蛇般的冰冷,“她是难产死的,是她在战场上杀戮太甚,上天不容许她有子嗣!你要记清楚,她是难产死的!难产死的!”
“侯爷!”冷香苦求,压在心里的话,好不容易能说出来,怎么可能停止,“求侯爷给大小姐做一场大大的法事,请几位高僧超度,让她英灵远去吧。侯爷在东京都素有美名,定然有高僧愿意前来。求您,求求您了,给大小姐和没出世的小少爷超度!”说着,磕头如蒜,咚咚有声。很快,额头上就红肿一片。
温凝之毫不怜惜,抬脚把冷香踹翻,转身欲走。
冷香丧失理智般再扑上前,从后头抱着他的双脚,“侯爷,妾身一切都是为了您啊。您怎么就不明白呢?今日找上我,明日又找上谁?侯爷,侯爷,请您就做一场法事吧!”
三年前发丧出殡,已经请高僧和仙道超度过亡灵。那时还可以用大办丧事做由头,现在算怎么回事?难道,要让全东京都的人都相信宁安侯府闹鬼,霍夫人灵魂不安?那么她的死,就会掀起已经沉寂三年的风波!他好不容易得到这一切,绝不能被破坏!
真是,愚蠢的女人!
“放手。”他低下头,冷声道。
他踹她,她都敢再扑上来。但那眼神,却让她心中冰凉一片,恐惧得浑身发抖。那是从心底涌上来寒意,根本就没办法躲避。
“你果然是疯了。”温凝之伸出手,温柔的抚在冷香的头发上,声音也温柔,令人汗毛直竖的温柔。而他的手指修长优美,有如玉雕。只不过,是以坟墓中的殉葬的玉雕刻出来的,带着肮脏的死气。
冷香吓得浑身发抖,牙齿都磕得咔咔响。
“放心吧,就算你疯了,我也不会叫人把你扔到井里去。”温凝之的情绪,似乎是平静了下来,继续“温柔”地说,一只手像抚摸宠物那样,在冷香的头上摩挲,“你知道,井口很小的。如果人的头朝下掉进去,就算是死,也是倒吊着。人在水中没办法呼吸,会生生憋死在那里。若泡得太胀,卡住了,井也只好封上。脚下头上,就像竖着棺材,死得才叫凶呢。多嘴的人,就再也不会说些让人生厌的话了。”
“不不不,妾身不说!妾身从来不是多嘴多舌的人。”冷香已经身如筛糠,口中不断喃喃地道,“妾身病糊涂了,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梦到!求侯爷给妾身请个好大夫,调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