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郭有年纠结那难得的宝贝古董是给皇上献寿,还是先用来纳妾的时候,黎豆豆趁着夜色来到城门边,躲在一处阴影中窝着。天蒙蒙亮的时候,城门开启,他立即出城。
今天正是程格当值,当然是提前就算计好的。从前在霍家军的时候,程格曾被霍大小姐认为是最有前途的年轻将领,还着力培养来着,可惜入京后他很快得罪上官,从正六品的果毅都尉,一贬再贬到没有品级的守门小吏。
他年纪只比黎豆豆大上一两岁,同样的孤儿出身,同样的老大不小还光棍一条。但若认为他是传统印象中的城门官:邋遢、寒酸、一把大胡子、满脸褶子或者是感情压抑的老宅男就大错特错了。这么说吧,他的外貌绝对有当小白脸、吃软饭的资格。于是自从他当这个差,他守的城门,来来回回的女子总是很多,那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就为了瞧他一眼。曾有某个花魁,还特意挟带了东西,想他搜身来着。可惜,他却是个臭脾气,对不相干的人爱搭不理的。
所谓现官不如现管,可别小看他的职位,过年期间,琉璃被设计,若不是程格,水石乔哪里可能半夜三更的出城?所以,他是否带着使命,自愿被贬到这儿?那就很值得深究了。
若非要紧急事故或者通缉事务,一般来说出城要比进城容易得多,几乎没人盘问。清晨人少,黎豆豆路过大马金刀坐在镇门石上的程格时,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程格接到暗示,目光闪了闪。
他一直当值到晌午过后,才回到自己的住处。毕竟是没家没业的武将出身,城门官的俸禄又少,因此他就住在平民聚焦的织云坊,倒有个整洁的独门小院。他隔壁住着一对老夫妻,儿子儿媳都病死了,只带着一个三岁的小孙子过活。
老夫妻卖羊杂汤面。正宗的西北口味,就在院门外搭了个简易的棚子,三五张木桌,十几把木椅,人多的时候,棚子对面的屋檐宽大,尽可以捧着大碗,蹲成一溜儿。平时里,生意倒还不错。程格的一日三餐就是包在这家小店,他下了值总是先不回家。而是直接来吃饭。
因今天他来得有些晚。过了午饭的点儿。棚内就只坐了他一个人。那小孙子跟他极熟,见他来了,就摇摇晃晃跑过去。程格伸手在怀里摸呀摸,居然拿出一颗麦芽糖来。递了过去。英俊的脸上,露出见了上官都没有的笑意。
“谢谢程伯伯。”小孙子奶声奶气的道谢,穷人家的孩子,举止言谈居然很有礼貌。
“去玩吧。”程格摸了摸孩子的头。
小孙子开开心心拿了糖跑开了,老汉就亲自下厨煮了面来,宽宽的汤,冒着浓郁的羊肉香气,雪白的面条足有两指宽,里面下了荷包蛋。汤头洒上切碎的羊杂、青翠的小葱和芫荽,看起起、闻起来都令人食指大动。
不过,程格吃相一向秀气,此时更是不急着动筷,对给他端来小咸菜的老婆子低声道。“有点事要麻烦大姐,婶子帮忙给传个话儿。”
老婆子一愣,程格就从袖袋出拿出个东西,又快又稳的塞在老婆子手心里,接着若无其事的开吃。旁人就算看到这一幕,也只会以为程格是交当月的饭钱。没人留意到,程格前脚吃完饭离开,后脚就有个像是大户人家的妈妈来此处歇脚。很快,那东西在找零钱的时候,又传到了那妈妈手里。
那是一张折得小小的纸,开口处以蜡封了。那妈妈小心翼翼的捏在手心,直到回了淮南侯府后,才亲自交到三小姐手上,想了想又低声回禀道,“三娘放心,刘家一家子过得很好,孩子也……”说到这儿眼圈红了红,“孩子的眉眼愈发长开了,虎头虎脑、无病无灾,看着可疼人了。模样,有点像侯爷……”能直呼侯府小姐的名字,又帮着做秘事的,必是极为贴心的人。
“多谢奶娘。”那尤三娘果然亲近的拉了那妈妈的手,声音都哽咽了,“没有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好日子,过。歹日子,熬。都说三娘将来没依靠,要在侯府里仰人鼻息一辈子,可三娘往后就是个有福的。留儿看起来聪明伶俐,又落在良民之家,虽说穷了点,到底有咱们暗地里帮衬着,将来无论文武,考个功名,有的是办法接小姐出府。那时,咱留儿好好孝顺三娘,还有好大一场天伦之乐呢。”
尤三娘听这个,就掉了眼泪,脸上却是扬起希望的笑意,“奶娘就跟我一处,将来让留儿也孝敬您。”
“唉,你能好,我一把年纪还有什么担心的?”奶娘叹了口气,“知恩要图报,快看看那信上写些什么。程大人对咱们有大恩,无论如何要报答的。”
尤三娘就立即擦干眼泪,打开那封折得一寸见方的信,匆匆看过,露出惊讶的神情。之后又仔细看了遍,仍是十分奇怪的样子。
“很难办的事?”奶娘紧张的问。
尤三娘摇了摇头,“不难。可是,却透着古怪。您说,程大人怎么要插手我八妹的事?”
奶娘想了想,吸了口凉气道,“难不成为了八姑爷?听说,八姑爷和程大人之前都是霍家军的人。自从那位女将军没了,两人就反了目,八姑爷倒是平步青云,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