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慕容靖走到中庭,仰首望向天际,微微叹息,“虽是如此,可他终究在我怀里死去,他从小疾病缠身,稍感风寒,一发不可收拾,从引发旧疾到溘然长逝只有短短三天。”
左思思坐过去揽过她的肩,不说话,任慕容靖放声哭泣,泪水决堤,濡湿了左思思衣襟,这样也好,痛痛快快地哭一场,省得她憋在心里,郁郁不能开怀,亲者痛。
慕容靖毕竟是坚强女子,在往事中徘徊不前,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左思思长舒一口气,她心中的疯魔终是被克服了。
南宫烨这几日早出晚归,看他风尘仆仆,满脸倦意,还未出口的娇嗔责怪都凝在唇角。问府中侍女王爷去了何处,侍女回禀王爷去了书房,和几位大臣商议公事。
她知南宫烨此次来这偏隅之地,绝非那么简单,只是为了私事。
她缓步走近书房,听得书房内争吵声愈演愈烈,她及时阻住侍卫通报,只恐惊了他们议事。
“城外百姓过的什么日子,你难道还不清楚?真要铁蹄践踏皇城,皇城百姓奔走呼号、惊乱如麻,经历血雨腥风,杀伐震天,仿若置身修罗地狱一般,才显出铁血江山么?”
“你一文弱书生,怎懂得疆场帷幄,生死一瞬间,若不是我们这些武夫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你们又怎会满目锦绣,修身养性,闲时喝茶下棋,斗鸡遛狗,吟诗作赋,附庸风雅。”
“孔子推行仁政……”
一语未了,莽将军断然打断他的话:“仁政适合于太平时期,如今百姓生活在冰火两重天中,唯有当机立断,抢得先机,一击不中便万劫不复,边疆男儿个个都是舍生忘死,前仆后继的真勇士,没有胆小怯弱的伪君子。”
“将军此话怎讲,我们这些手难经书的人,难道做不了保家卫国,建功立业之事,天下只有寒武出身的武将才能驰骋沙场,才配做最骁勇的战士?”
“寒武出身怎么了,若不是我们这些命如蝼蚁,人比草贱的武人,你们能坐稳……”
一声凄厉雕声划破天际,直直冲向议事激烈的书房,大雕过处,有劲风划过,刮得脸生疼生疼的,耳际响起南宫烨淡淡地语声:“不好意思,没想到笛子一吹,大雕真的飞来了。”
剑拔弩张的气势冰消瓦解,书房里静默半晌。
左思思沉默回想,着实为南宫烨提了一颗心,文士和武将隔三差五地在他面前吵成一片,他该是心烦的吧!正要提裙离去,书房内一粗豪声音厉声大喝:“何人在此?”
那人已冲至书房门口,左思思徐徐步入书房,南宫烨立起身子,迎了上去,执起她的手,语气仍是清清淡淡的,“你来了。”
左思思点点头,南宫烨朝众幕僚说:“这是晋王妃。”
众人忙躬身行礼,那鲁莽大汉笑吟吟道:“王妃竟是这般的不食人间烟火,王爷笑得是没有半丝烟火气,天生一对璧人,真是绝配。”
大家相视一笑,仿佛刚才的滔天怒气只是人的错觉。
左思思一时羞窘,垂首,望着鞋边的金色花纹。
南宫烨笑了笑,旋即正色对众人说:“诸位连日奔波劳碌至此,回去好好歇息,养精蓄锐,明日之事不可掉以轻心。”
众人齐声遵令,“是。”立即退下。
窗明几净,南宫烨携着左思思落座在窗边榻上,倒了两杯茶,递给左思思一杯,左思思用茶盖浮起几片茶叶,吹了一口气,抿一小口,抬眸望见挂在壁上的舆图,红色标记分外鲜明,南宫烨顺着左思思的目光,看了看舆图,微微一笑,道:“我们准备逼宫,夺回皇权。”
一句话骇得左思思身子一僵,手轻轻一抖,茶水洒了一大半,虽早知结果是如此,可是此刻听南宫烨平静道来,不免心惊。
细看舆图上标注的红色记号,初时不解,待回过神来,只觉震惊,一场突如其来的宫变,已撼动了整个南朝的百年基业,一场席卷煌煌南朝的夺权之战,已避不开了。
南宫烨轻描淡写地说道:“南宫衍发现了虎符的下落,只要有了虎符,任司马恭如百般折腾,也只是垂死挣扎,成王败寇,只是一瞬间的事,他躲不了乱臣贼子的骂名,一笔不浓不淡的奸臣会在史书中写下。”
“你来这里是为了等南宫衍的回信?”左思思讶然道。
去乌池国将近一年的南宫衍,在生死关头,决定成王败寇之际,传回了希望的小火苗,无疑是振奋人心的。
“是的。”南宫烨答得诚挚坦荡。
“虎符在哪里?”左思思经不住内心的好奇,抓着南宫烨的衣袖急切问道。
南宫烨笑了笑,道:“好像在乌池国皇宫内。”
左思思转念一想,恍然道:“那你去芊雪阁也是为了等南宫衍的消息,而不是为了芊雪而去。”
“嗯。”南宫烨搁下茶盏,柔声道:“青花楼是个危险之地,以后不要再去了,不管那里有谁在,你去了,我都会担心的。只要我一想到那天你也在青花楼,你若有什么闪失……后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