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开怀大笑:“知恩图报,性善也。宁舒,朕赐封你为平阳公主,食邑三千。来,朕敬你一杯葡萄美酒。”
一语出,四座恻然。
少帝竟对宁舒郡主如此疼爱,自然格外看待这位孤守清规的常山王嫡长女。
宁舒郡主柔顺低头,脖颈弯成诱人弧度,似天上新月。
宫女捧上夜光杯,十年佳酿在杯中越觉香气撩人。
少帝和宁舒郡主对饮,一干而尽。
酒入肠,宁舒郡主光洁的脸颊上沾染了绯红,似三月桃花。
少帝目光移向妃嫔桌案处,只见单空着百鸟朝凤案,那虚设的凤藻玉案引人猜想,诸妃面色不一,见少帝望住空虚的凤藻玉案,又无请为宁舒郡主另设一案的意思,彼时诸妃都有些不自在。
紧邻凤藻玉案之侧的淑妃,笑睇宁舒郡主一眼,淑妃笑得温婉:“人人都说,南朝有三宝。千古名剑,诸子百家,太平盛世。陛下,恕臣妾愚见,臣妾偏偏觉得佳人难得,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之人,堪堪盛世明珠。宁舒郡主容色艳丽,真真气煞臣妾。”
淑妃当众对少帝撒娇撒痴,众人亦见怪不怪,少帝真只差将自己的一颗心捧到淑妃脚下。
一语未发地荣嫔逮着机会插进话来:“淑妃娘娘说得极是,宁舒郡主整日留在太皇太后身边伺候,耳濡目染,自然深得太皇太后真传,想当年太皇太后可是艳惊两朝的奇女子。”
少帝微挑眉,目光幽深,似自言自语:“皇奶奶风华绝代,岂是旁人可以攀比的。”
荣嫔始终想不出少帝为何瞬间变色,愣了半晌,身边之人拉拉她的衣袖,荣嫔慌地磕头谢罪,呼啦啦一众妃嫔七嘴八舌为荣嫔脱罪。
荣嫔虽心直口快,但心肠软,又不受少帝恩宠,没有人愿跟一个不受宠的嫔妃争风吃醋,乐得在少帝面前做好人。再说,荣嫔母家富裕,进宫后对各宫主子出手大方,宽容宫女太监,在九重宫阙中,人缘倒是极好的。
少帝素知荣嫔心性,不再做计较:“宫中嫔妃就属荣嫔胸中墨香少,性子耿直,直性子之人容易吃亏,吃点墨水倒不是什么坏事,朕就罚你,抄三个月的佛经,每月将抄好的佛经送至太皇太后那里。”
荣嫔喜极而泣:“谢陛下。”
协助淑妃执掌六宫事理的和妃开口了,她淡然道:“陛下,天色已寒,宁舒郡主衣衫单薄,怕是经不住殿外寒风摧残。”
少帝淡淡笑着,马上就有内侍来请宁舒郡主到偏殿更衣。
“北梁皇太子入殿。”内侍绵细悠长的声音在九华殿内被拉长。
衣袂带风声,一锦衣玉冠之人昂然走入大殿,身侧只跟随着黑衣黑袍,脸似铁柱之人,握在手中的白剑格外引人注目。
九华殿,严禁外臣佩戴利器入殿。而这位北梁使者,却堂而皇之地亮着他的一口宝剑。
“北梁使者太猖狂了,怎能如此蔑视南朝国法。”
“谁说不是?”
“听说北梁军民恃勇,一介匹夫都能举起四羊方尊。”
“北梁蛮荒之地,岂可与煌煌南朝同日而语。”
“蛮子轻敌。”
“北梁使者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择举国同庆之日到来,必有所图。”
“早有人密报,北梁皇太子把持朝纲,帝位形同虚设。”
……
说话声清晰入耳,左思思一字字听在耳里,不远处的北梁皇太子却不动声色,仿佛他们在说的事完全与他无关,亦或是北梁皇太子擅长装聋作哑。
只见北梁皇太子但笑不语,深邃目光直逼御座之上的少帝。
少帝亦迎难而上,两人忽然哈哈大笑,笑得突兀、狂野。
北梁皇太子妖冶一笑,用曼陀罗花喻指他丝毫不过分,北方之人皮肤粗糙,性豪爽,而北梁皇太子肌肤晶莹似雪子,眉似秀丽山峰,墨晶似的乌发长及腰间,狭长眸子淡漠地令人心寒。
这张妖冶之极的脸却是张男子的脸。
北梁皇太子貌若妇人,果然名不虚传。
皇太子侧眸,眼角余光扫过殿中众人,漫不经心地睹到了晋王亲昵地与晋王妃咬耳朵。
北梁皇太子倾城一笑,冰雕似的人儿变成三月春风,柔软而清凉。
晋王妃艳重天下,但瞧她华丽衣裳披在风流身段上,浑然天成。晋王妃似乎被一道寒冷目光冰冻,一时间手脚发凉,惊出一身冷汗。她蓦然抬眸,对上北梁皇太子别有深意地一眼。
随即,两人目光分离,像从未有过任何交集。
看来,北梁皇太子来南朝前,做足了功课,对复杂繁密的皇家关系了如指掌。他广袖垂地,夜风轻拂时,广袖似流云,呼喇喇作响。
当下,少帝和北梁皇太子,两位站在权利之巅的王者,亦有和严蕊色的时候。
北梁皇太子昂然入第一座,紧邻九龙鎏金御案之侧,内廷用淡黄色珠帘将各主位宴桌和外殿臣工宴桌隔开。
虽看不清殿上各人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