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好手段。如果强行动那个白子就成了无理取闹,也无趣。
说起来,老者倒是常说后发制人四个字。荆金没地方打入,干脆跳一下进中腹,把先手交出去看看对方怎么应对。
可对方似乎抱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不二法门,一个关轻轻巧巧把先手送了回来。
罢了!荆金倒是笑了起来,又是一手跳继续冲中腹。
这次,倒真的是不能不应了。再不应等那三枚白子连到上边白模样上,这盘棋就彻底没办法下了。黑棋这时候动了,只不过这一动,就让荆金险些哭出来。
点冲,刺白虎口,在左上一靠一扳转回头,再冲一下把上边白模样打成团饼,接着回身一个靠断就让白三子成了无根之木漂在棋盘上找不到北。
眼花缭乱!荆金算得很清楚,明明他每一手的应对都正确无误,但为什么自己上边这就被打得委屈一团拼死才做了眼位,而再回来看时黑棋就已经把他那三个白子围在了模样里,眼看要死。
这是怎么干得?上边的事情还好说,毕竟这样的手段荆金自己也会。可为什么,本来并不在攻击范围内的那三个子,却莫名其妙的就进了虎口?
荆金脸上在慢慢的淌汗,他握着棋子的手,也在微微的颤抖。
过了很久,他才咬了咬牙,强行楔入右边。
“计算力,真的很强。”老者微微蹙着眉头:有很多手段,他需要推算很久才可以算清,但每落一子下去,对方就好像已经全部看穿了一样跟着顶上,而且肯定是局部最强手,让他有一种微微的压力。
好几年,没有过这种压力了吧?老者看了一眼自己还剩下7分钟而对手还有大半个小时,吸了口气:既然这样,就看看你的计算力到底如何!
银瓶乍破铁骑铮铮,黑子三两手安定了右下大角之后,突然出手从左边点在白棋一块的眼上搜根,丝毫不顾身后还没整型的大块。
这是要对杀啊。白棋这是肯定没眼位必须出逃,但黑棋同样差两手才能补住自身,如果白棋先不理里面的黑子出来先靠一手,黑棋是一样要逃。
两块棋缠在一起逃命?很有意思啊。荆金正式的对弈只有寥寥几次,每次还都被人耍的团团乱转,现在能碰上一个棋逢对手还舍得不用花招跟他对杀的,心情舒畅的实在是无以复加,立刻移动棋子把黑棋拖了下水。
“如何?”断指王坐在上看着棋盘上乱成一团的对局,扭过头看看欧阳公子,“您来看看。”
棋盘上随着荆金的靠断,黑白两块大棋立刻都成了孤野飘萍,虽然还没完全缠在一起,但出头的方向却也都是中腹,三五手过后两条龙便迎面撞在一起,互相裹挟着向着棋盘左半边空荡的地方奔逃。
这时候,荆金的计算能力终于全部体现了出来,每一处紧要的地方都能够判断明白能够如同计算机一样毫无错误的应对,而当断指王一拐打算开劫杀白龙尾的时候,荆金却毫不犹豫地直接挖进了黑龙唯一的空档中。
一刹那,断指王的脸色变得雪白,本来靠在椅背上的身体突然直了起来,手用力抓着椅子扶手紧锁眉头盯着那枚白子。
“他玩过头了,终于还是失去了对局面的控制。”老者轻轻笑了一下,“现在这个形势,不好说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荆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从落下第一枚棋子开始,他就几乎可以说是被黑棋领着走。人家要他占实地他就不能不占,人家要跟他对杀大龙他就不能不杀……直到刚才的挖断,他才终于挣脱了身上的扯线!
围棋,真的很有意思。
真的。
人生就是这样子,每个人都希望能够走自己的路。但那些复杂而难明的原因,却像是一条条线扯在身上,让你总是不由自主。
围棋也是这样子。尽管只有两个人坐在棋盘的对面,但手腕高超的人总能够控制着比赛让对手跟着自己的方向前行。每个棋手,下棋的过程中,也是一个寻找自我的过程。什么时候能够找到自己,什么时候他便成了一代天骄。
荆金不想被控制,永远都不愿跟在别人的脚步后面。
白棋大块突然长了三气,而黑大龙猛然间被一分为二:一块被无边无际的白大龙包围,另一块却仅仅能用劫杀掉一块已经无关紧要的白尾巴……一出一入,黑棋损的便是数十目!
“恐怕荆金这盘棋还是会输。”老者已经收起了嬉皮笑脸,看着棋盘上的局面极严肃,似乎上面正在进行的是三大头衔决战一样,“断指王从现在开始,用全力了……”
黑棋一打一退后出乎意料的在白大龙身上一靠,接下来生生点进白龙口。
如果夹,则成劫,死活犹未可知。如果退让,黑棋顶之后还是成劫……荆金的大脑在极快的计算着,分析接下来每一手棋。
“他所选择的,的确都是最好的。”老者慢慢舒了口气,“但是,毕竟经验不足……”
荆金惊愕的看着黑子突然弃了先手轻飘飘的落在白外围一处,有些不明所以:这是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