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完我听完了索尼的诉苦,也是皱着眉头,想了好久,才说出了这么一个看似既笨拙又十分消耗人力的办法。
“征收实物?”索尼又是一脸吃了大便的神情。“你宁大人以为下面的官员将领们没打过这个主意?一样没办法!”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是千百年来官绅阶层保护自己利益的不二法门。除了这一招之外,他们还有另外一招,就是故意把经念歪了,让政策法规在执行过程中走样。
比如说,清军的一些官员将领要求他们缴纳实物来满足军需,能够抵制的,他们就采取各种手段软磨硬泡。如果实在是遇到了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生瓜蛋子,他们就用另外一种手段来保证自己的利益。
将用来缴纳军粮的南中稻米之中掺杂大量沙子,反正是宁死不交小麦。小麦,按照南中商人给出的收购价格,一斤麦子换两斤稻米。官绅们从南中商人手里买来稻米,掺杂上砂子石子用来压分量。一斤麦子换来的稻米除了上交实物之外,还可以有一斤多盈余。至于说棉花,更是一斤一两都没有!想做棉衣,做棉甲,办不到。
三个人你来我往的,借着讲述眼下大清国面临的财政金融上的困难,试图摸清楚对方的底细。终于,宁完我有些按捺不住了。
“索大人,其实,以下官看来,眼前的困难境地,未必不是我大清的一点机会在!”
这话,顿时有石破天惊之感!不由得让索尼眼睛瞪圆了盯着宁完我、范文程二人。
“二位大人的意思,眼下我大清财政困难,饷源补给不足,反而是我大清的机会?身为人臣,如何有这般言语?莫非,是我大清兵马在前线一败涂地,才是我大清的福分不成?如何如此急于卖国?!”如果不是碍于大臣之间要互相留下些体面,只怕索尼当场就要发作,将二人赶出自己的书房了。
见索尼如此急赤白脸的呵斥自己,宁范二人相视一笑,非但没有发作,反而昂然朗声问道:“索尼大人,请问,你所谓的国是哪一国?”
“正是,你说的这国,是你的吗?”
范文程的话锋如刀,顿时让索尼一时语塞,明明知道这两个人的话说得不对,但是一时又想不到该如何反驳。
“自然是大清国!”索尼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没什么底气。
“那眼下你说得这大清国,是谁的大清国?”范文程敲钉转角的反问了一句。
“自然是我大清顺治皇帝的大清!”
“哈哈哈哈!”宁完我一阵狂笑,笑得索尼有些惶惑,不知道自己哪里说得不对了。
“索大人,既然你说眼下这大清国是顺治皇帝陛下的大清国,那下官便问问你。请问皇帝的母亲现在在谁的房里?皇帝的嫂子又在谁的床上?杀皇帝哥哥的凶手又官居何职?”
宁完我的这几句问话,顿时让索尼更是一时无语。作为一个汉化程度很高的满洲人,他无法解释清楚,在满洲人和蒙古人当中被认为天经地义的收继婚制度,与汉族礼法文化之间的冲突。
在蒙古族、哈萨克族、柯尔克孜族、赫哲族、藏族、满族等中国北方和中亚的游牧民族中,收继婚是常见习俗。哈萨克人公开说马死后皮归主人,兄死后妻子归弟。《史记匈奴列传》有着这样的记载:“父死,妻其后母;兄弟死,皆取其妻妻之。”刘邦死后冒顿写信给吕后求婚。吕后大怒,想杀使臣并发兵征讨。大臣季布借白登之围的例子指出攻打匈奴的风险后,她改写信婉拒,冒顿于是以两国习俗不同给自己下台阶。后来汉朝嫁乌孙的细君公主、解忧公主和嫁匈奴的王昭君,在原任丈夫死后都按照习俗改嫁了继位的前王之子(细君公主再嫁的是其孙)。汉成帝时王昭君远嫁匈奴呼韩邪单于,呼韩邪死后按匈奴婚俗她须转嫁给庶子为妻。当时汉朝法律已经明文禁止收继婚但制约不了胡地。“昭君上书求归,成帝勒令从胡俗”,昭君无奈只好遵命。虽然王昭君的要求符合汉人的习俗,但是汉成帝为了避免汉匈两国产生摩擦,宁可牺牲王昭君的个人意愿。
可是,这样的事,在中原汉文化地区,却是犯法的。《明律集解附例户婚》:“兄亡收嫂,弟亡收妇者,各绞。”
可是,皇帝自然不必执行这样的制度了。历史上隋炀帝在其父隋文帝死的当天便收继了其庶母——姿貌无双的宣华夫人,唐太宗也收继了弟弟李元吉的妃子杨氏,唐高宗李治更是收继了父亲唐太宗的才人武则天,封昭仪。(哦,好像最近几年这段故事被不停的搬上了银幕,让无数人都在垂涎皇帝如何马上震的同时,忽略了这种事情的不合礼法之处。)到了唐玄宗时期,这种事情就更是不能为广大人民群众所接受了。李三郎和他儿媳妇之间缠绵千古的那首长恨歌,实际上就是白居易的骂街之作。
索尼嗫喏着将隋唐的例子列举了出来,作为多尔衮收了豪格福晋的法理依据,可是,顿时又遭到了宁完我的嘲讽。
“隋炀帝收了父亲的宣华夫人,不过十余年,大隋朝廷便轰然倒塌。李世民弑兄弟于前庭,囚父皇于后宫,如果不是有贞观之治一床锦被盖了,也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