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纲其实莫名其妙,听到召唤,哪里还敢怠慢,只是一到了暖阁,看到朱棣端坐在御椅上,而神色晦暗不明,他不敢怠慢,连忙道:“微臣纪纲叩见陛下,吾皇万岁。讀蕶蕶尐說網”
没有动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朱棣没有发出一语,这纪纲自然也不敢抬头,只是全身半匍匐于地,一动不动。
纪纲已经感觉到不妙了,其实前些时日,锦衣卫确实有疏失,纪纲自认自己做出了误判,原以为捂着盖子,事情一会儿就过去了,谁知道是越演越烈,以至于后来他想要呈报也没法儿自圆其说。
为何从前不报,要到现在才来?
更何况纪纲本以为这毕竟只是一件小事,陛下日理万机,应当也不会在乎这件小事。
而现在,纪纲明白问题严重了。
朱棣此时拿着笔墨正在奋笔疾书,并没有理会纪纲,他时而皱眉,时而沉吟,时而垂头。
良久,朱棣抬眸,却也不去看跪倒在地上的纪纲,喝了口茶,道:“王安,去取近几日的奏书来。”
王安应下,取了奏书,朱棣提着朱笔,一份份的批拟奏书。
足足两个时辰过去,纪纲只得保持着一个姿势,不敢动弹分毫,只是现在腿脚上的酸麻却已是顾忌不上了,额头下头,一滩的汗水缓缓的蔓延开。
又是几盏茶功夫,朱棣才抬眸道:“王安,宣旨。”
王安忙道:“奴婢听着。”
朱棣风淡云清地道:“设东缉事厂,设衙于东安门之北,设掌印、掌刑千户、理刑百户人等,东缉事厂专司访谋逆妖言大奸恶等事,此后朝廷会审大案、锦衣卫北镇抚司拷问重犯,东厂都要派人听审;朝廷的各个衙门都需东厂人员坐班;一应人员大可从锦衣卫中抽调。王安,这个东厂掌印,朕委给你了。往后外朝任何风吹草动,立即奏报。”
王安呆住了。
纪纲呆住了。
东厂……纪纲的心顿时凉了,他当然清楚这东厂意味着什么,东厂和锦衣卫的责任几乎是相互交杂一起。所谓访谋逆妖言大奸恶等事,其实和锦衣卫几乎没什么分别,譬如锦衣卫在地方探听消息,在衙门里坐班,这些都和锦衣卫完全重合,更可怕的是往后锦衣卫审问重犯都需东厂听审,他们不但有自己审人的权利,还有插手锦衣卫的权利,这意味着锦衣卫完了,即便没有完。也彻底受到了钳制。锦衣卫的任何消息都要由奏书的形式递入宫中,而东厂可以直接奏报,从此之后,锦衣卫还有立足之地么?
纪纲花费了多少心血才将这锦衣卫的架子搭起来,又不知用了多少苦功才有了如今的规模和局面。不曾想到如今竟是落花流水,只是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敢说,他跪倒在地,瑟瑟发抖,那一张苍白如纸的脸没有一丝的血色,更不敢抬起半分。
王安自是大为惊喜,连忙道:“奴婢遵旨。”
朱棣挥挥手道:“下去吧。”
王安躬身行了礼。碎步而去。
此时的阁中只留下了朱棣和纪纲,朱棣的目光这才落在了纪纲身上。
朱棣吁口气,道:“纪爱卿为何不起来?哦,是了,朕险是忘了,竟是让你平身。你平身吧,不必多礼。”
纪纲不敢抬头,很是小心地站起来。
这个在外朝不可一世的人物,此时是何其的谨慎小心,宛如温顺的猫儿。
他连忙道:“微臣谢陛下恩典。”
朱棣微笑道:“你啊。就是太谨慎了,瞧瞧你这样子,朕让你来就是想和你说说话,当年的时候,朕是在通州认识你,你一介书生跑来投军,朕当时不禁觉得蹊跷,便不禁问你,你既是有功名的读书人,为何投军?哈哈……”
朱棣似乎想到了很开心的往事,自问自答地继续道:“那时候呢,你说是为了江山社稷,不至误入奸臣贼子之手,所以要和朕靖难,要清君侧。你看,那时候的你多会说话,朕当然知道,你这样说不过是场面话罢了,可是朕希望你那样说,因为朕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正需要有人出来告诉朕,告诉朕的将士,即便再如何挫折,朕和他们所做所为都是义举。”
纪纲惭愧地道:“陛下实在惭愧。”
朱棣摇头道:“所以朕知道,你是聪明人啊,只有聪明人才知道雪中送炭,可是呢,有一点不好,人也不能太聪明,不能自以为是,朕知道你小心谨慎嘛,否则朕怎么会托付你重任?可是呢,谨慎得过了头,那么朕留这锦衣卫有何用?何必要浪费这公帑?不容易啊,好不容易,朕走到这一步,你也不容易,朕带着你从通州走到了金陵,你还有什么可怕的?还有什么顾虑?”
纪纲一听,眼眶红了,又是拜倒在地,道:“微臣万死,请陛下责罚。”
朱棣笑了,道:“责罚?你是朕的鞭子,朕用你,是用你来敲打和责罚别人,朕若是责罚你,要你何用?方才说你聪明,可是一转眼,你就糊涂了。”
朱棣虚抬了手,接着道:“起来吧,好生去做事,东厂那边要筹建,锦衣卫要极力配合,你和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