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侦查羁押期间杨振除了律师谁也没见,那律师是看在从前给过他高工资的情分上才出面,和杨振谈话不到半小时,出来后又是皱眉又是摇头,叹道:“故意杀人的罪名肯定不成立,只是这回公诉方翻的全是他以前的旧账,对方有实打实的证据证明公司有一大笔钱被放成了高利贷,算是非法集散资产,再加上前端时间在小浮桥,他带人和警方持枪对峙,这属于寻衅滋事、妨碍社会稳定,加起来罪名也不小呐!”山猫从台阶上蹦起来:“康耀明这混蛋,要不是他,咱能弄成这样!”
六指看着律师,问:“有几层把握?”
这律师戴着圆圆的眼镜,长得一副憨厚样:“这不敢下定论,死的人是廖锋,这回是他老子廖连胜想整他,他不是什么小人物,刚提拔上来势头正高,我们是想胜诉都难!”边说边走了几步,“这几天我好好准备准备,尽量打吧!接下来是法院审理,这段时间你们可见不了他的面,有什么要说的,趁今天赶紧说说,看能不能再叫他多透露些有利于案件的消息。”又摇摇头,“我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被动的被告人。”
六指看了看山猫和苏颜,说:“他不想见,就暂时不见了,你们先走,我去找个人。”
他去了金天门的摄影棚,反光板旁边站着个漂亮女人,穿一袭复古花纹礼服,露出漂亮的肩背,长头发被风扇吹起来,浓郁的妆容,像极了巴黎街头的复古画像,一头金发的摄影师正情绪饱满地换着姿势给她拍摄,她风情万种地摆完最后一个造型,也不换衣服,就那么提着裙子朝他走过去。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你怎么会想到来找我?”
六指看着她俏皮的脸,淡淡笑道:“早想到了,前段儿你在外地,我来了也见不到人。”
她对着墙上的镜子撩了下头发:“原来早就在打听我的行程,这大老远的跑一趟也不容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下午我还要飞巴黎呢!”
她对着镜子涂口红的样子很美,怪不得能成为炙手可热的新星,这个女人和她的名字一样,像明亮的月,笑起来又像闪亮的星。
“实不相瞒,我是来求你帮忙的。”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着镜子扣上口红盖子:“你们男人呀,都一个德行!有用的时候就随叫随到,没用了就丢在一旁不管不问,这会儿才想到巴结我,早干什么去了?”又整理整理勒在胸口的领子,“你回去转告你们振哥,当初他放弃我时,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还真把自己当神了,这个世界不相互依靠还怎么生存,等他什么时候明白了这个道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谈吧。”
六指斜靠在墙上,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一直淡淡地笑着:“都说女人痴情,依我看,最无情的也是你们,我原来还以为你是真的爱他。”顿了顿,站直身体,准备走的样子,“既然这样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走到门口,又转身,“对了,你的话我恐怕没办法转告,他人现在交给法院审查,我连面也见不着。”
说完就酷酷的走了,难怪说六指水深呢,从来都知道打蛇打七寸,废话不多,尽挑关键的说,这孙明月刚从国外回来,这座小城发生了什么她全然不知,她还未从杨振给她的伤痛中走出来,就算是没有爱了,那至少也还有不服气在的。他六指也是爱过的人,怎么会看不懂孙明月从前看杨振的眼神。
从杨振被隔离的那天起,苏颜就生了场病,查不出病因,浑身都疼,她总是半梦半醒,有时候梦见小时候在G市,杨振坐在补习班的后排补瞌睡,还会梦见在冰天雪地的土地上,杨振被警察戴上手铐押走,她想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梦里都是残缺的片段,像快进播放的电影,催促人心却不完整。几乎回回,她都是在梦里看到杨振的脸时,会惊醒过来,额头上总有一层细密的汗,六指和山猫轮流守着她,其实她也知道,更多的时候是六指坐在床前发呆。
他会在她醒着的时候说说法院那边的最新进展,其实是没什么进展的,没了关系没了金钱,想打听点儿消息都难,可他知道她最关心这个。她听他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听着听着竟哭了出来:“我不该跟你走的。”她哭着摇头,“那时候不该求你带我走,如果我没走,他不会绝望,不会让自己走到这个地步。”六指捏着沾湿的毛巾,一下下给她擦着脸上的眼泪和汗水。她还在哭:“你别对我这么好,我什么都不能给你,别这么好……”
“他要我好好照顾你,这是任务,这任务被我搞成这样,等他回来可就更不会原谅我了。”苏颜睁开泪眼模糊的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我对你好,不只是因为喜欢你,除此之外,我们还是朋友对吗?”她想了想,点点头,六指又说,“区区一件案子,搞得你们就像生离死别一样,这种感情我还怎么坚持……从他在海兰泡带走你的那天,我就知道自己没机会了。”他把毛巾丢进水盆里,拍了拍裤腿,“我没他大度,带你走之后就没想过再回来,可他却在找到你之后还能原谅我。”说着,自顾自地点点头,“他很善良。”
苏颜又低着头,很是罪孽深重的样子,六指拍拍她的头:“你别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