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变得很忙,苏颜念书的事情暂时搁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索性她就乖乖等,没有邀请也不乱跑,怕节外生枝再给他惹麻烦。倒是六指陪她的多,每天都带她出去转转,在海边陪她画画,一等就是整个下午,或者去小浮桥的咖啡馆,东拉西扯也能聊上大半天,出去游荡的频率反而比之前更高。
今年冬天雪少雨多,自入冬下了两场大雪之后,一直阴雨绵延。这天出门也下着雨,听六指说东门的森林公园有松鼠,她一路上都很兴奋,叽里呱啦说个不停,从小松鼠一直讨论到狮子王。公园里很多树,淅淅沥沥的雨落在茂密的绿松上,十分密集欢快。远处有灰绿的山,泥土和树叶的气味特别清新,两人走在松叶散落的小路上,踩得脚下咯吱想,苏颜还在说,边往树上瞅,半小时过去,连松鼠毛都没瞅见一根。六指在凉亭下撑开画板,往调色盘里挤颜料:“你都知道撑伞,它自然也会躲雨,那么小的动物,随便往哪一钻,你看不见也正常。”
苏颜拿笔,蹲了个马步,摆出挥毫的架势,问六指:“你每天陪着我也不闷,要不跟着我学画画吧?”六指用工具正娴熟地调色,笑着说:“我可不敢,等你学成归来再说,到时候开个绘画班,我来入股。”她在洁白的纸上描了只动物轮廓,“你这明显是不相信我,除了临摹我还会画卡通,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实力。”说罢,将笔投进瓷罐里,撩了一下头发:“去拿蜡笔来!”
六指拎起瓷罐,特帅气地皱眉道:“等着!”
于是就往出口的方向去找车。她留在原地,闲的无趣,随手指着靠亭子最近的人:“你站到这儿来,对,就是你!”那人双手自然交叠放于身前,皮鞋边上沾了少许稀泥,听她的话侧身站好。入这一行,长时间站立是最基本的功夫,所以怎么站都不是问题。苏颜临摹到一半,觉得那人的半块袖子怎么都画不好,干脆执笔走到跟前,雨下的土地很松软,一脚便陷进去,第二脚陷得更深。她穿的软底鞋,这下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有些焦急地催身边的人:“你倒是搭把手啊!”
那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左顾右盼都没找到可用的东西,最后还是坐在木凳上遛狗的大爷心地善良,扯出压在屁股下的半张报纸,递给她:“姑娘,这个好使!”她开开心心接过来,对折两下,俯身正准备往鞋上擦,却瞄见了报纸上的图片,那折了两回之后的报纸,好巧不巧正露出杨振的脸。这下也不擦鞋了,站直了身体,两三下打开来看,报纸上登的何止杨振一人,除了六指,康耀明和几个走得近的兄弟都在上面,杨振站在最中间,一身黑西服,嘴角扬起,露出浅浅笑容,挽着他胳膊的是个美女,眼睛笑弯弯,如天上的月亮,此人正是快从苏颜记忆里消失的孙明月。
瘦削的指尖一紧,苏颜定了定神去看标题“孙明月和绯闻男友出席爱心天使募捐会”。她觉得胸口忽然发紧,有些喘不上气,有些发疼,耳朵仿佛被覆了一层膜,嗡嗡的什么也听不见,事实上周围本身就十分安静。照片下还有大段文字,她不想看,却忍不住去细读,视线里每蹦出一个字,脑袋就蓦地疼一下。几百行字整整读了十来分钟,当看到文末好事将近四个字时,眼睛也被蒙住了,明明看不太清楚,却字字刻在脑子里。
六指拎着球拍,左手还拿着一盒蜡笔,远远和她打招呼:“我在车里找了半天没找着,又去重新买了一盒。等你画完,我们去前面的体育馆打球,好长时间不练,手都生了。”
她的鞋上沾了泥,捏着半块皱巴巴的报纸,低着头动也不动,什么新闻看得这么认真。想到新闻,六指的脸色阴沉了大半,三两步走过去,一眼就瞄见报纸上的人,顺手便扯了过来,两三下揉成一团,朝铁皮垃圾桶丢过去。纸团出乎意料的没从张开的口掉进去,反而撞得那桶原地摇晃好几下,噗通一声,倒进了身后的湖里。在场的人鸦雀无声,是没有见过六指发火,可从这非同寻常的力道也知道他此刻十分愤怒。果然,转头就问:“这报纸谁给的?”
……树下的老头指指苏颜的鞋:“姑娘鞋脏了,我给他报纸擦擦脚,那报纸是昨天的,刚才我用来垫凳子,没什么用了。”
“昨天的?”苏颜抬头,一双明眸似喷出火来,可六指只看到了她满眼悲伤,她盯着他看了许久,直看到他的眼睛也露出悲伤,“你早就知道,为什么瞒我。”说完又连连摇头,“不会的不会的,肯定是误会,他是谁,他是杨振啊,这世上谁都可以骗我,唯独他永远不可能骗我。”话说到这里,眼泪却掉下来,还在摇头,“怎么可能,七年他都等过了,怎么可能爱上别的女人。”
最后,她也记不清是怎么上的车。思绪像一团乱麻,她想从头分析,却总是在半道上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怪情绪搅乱。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杨振每晚睡在她身边,今早走之前还和往常一样东拉西扯陪她聊天,最近什么地方变了,哦,对了,好像两人之间聊天的内容越来越少了,扯来扯去都是画画,前段时间他还说过要送她去学习画画,为了避免猴四报复,为了使他安心,他要送她走,送她走……杨振变得很忙,苏颜念书的事情暂时搁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