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薛礼以后,估计还来不及翻脸动手,“小霸王”孙策就杀过来了。薛、笮联军一战而败,薛礼死于乱军之中,笮融却从此失去了踪影而来已经十好几年啦。
这笮融本来就笃信佛教,想当年刘表命其督广陵、下邳、彭城三郡运粮,他就疯狂贪污,然后“大起浮屠寺,上累金盘,下为重楼,又堂阁周回,可容三千许人,作黄金涂像,衣以锦彩;每浴佛。辄多设饮饭,布席于路,其有就食及观者且万余人”。不过按照后世的说法,那时候他只是在家的居士。而非出家的僧侣终究脑袋上还顶着下邳相的官位舍不得丢掉啊。
没想到这心狠手辣的乱世枭雄,等十多年后再次出现在是峻面前,竟然杀气尽敛,已经光头粗衣,一副彻彻底底出家修行人的泰然模样啦。
如今这位纬氓先生(笮融)口称“我有罪于今天子”。甘愿束手就缚,然而是峻还真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来惩处他。要说阻挠陶应继承陶谦的产业,反对兖、徐合纵,那自家三哥是宽当年也属麋氏一党啊,跟笮融站同一条战线上,曹操要是真的纠缠此事,麋氏兄弟和是宽一个都跑不了。至于杀赵昱、投刘繇,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虽说这年月并没有“追诉期”一说,终究连朝代都已经改换了。前朝那些破事儿,还有多少人在意吗?
是峻倒是挺好奇,笮伟明人间蒸发十好几年,竟然跑关中传教来了他是真的“放下屠刀”,还是暗藏着什么祸心呢?
于是详加询问。纬氓就说啦:“前尘如梦幻泡影,往日之非,吾今悔之莫及,唯欲以佛法自度且度人,以赎罪愆耳。虽然,今日之缘。亦出前日之因,业既造作,必坦承其果即县尊杀我,吾亦无怨。”貌似是真的痛改前非。专心修行和弘法了。
是峻到处打听,敢情这位纬氓先生在郑县的口碑还挺不错。他是三年前来到郑县的,随即购下了城西一座小小的破祠堂居住,悬挂绢绘佛像,宣扬佛法。跟这年月泛滥的方士气味很浓厚的道士们不同,他既不炼丹。也不制符水,不以妖法救人,也不聚集流民。平常巡行四乡,只是象后世的心理医生似的,引导百姓认清因缘纠葛,拜佛赎罪。他自己耕种三十亩薄田,偶尔也登富家门去讲佛法、求布施,平常粗衣淡饭,所余都用来周济贫民、赡养鳏寡,抚育孤独……
来郑县之前究竟如何,没人知道,自从来了郑县,一连三年的苦行僧做下来,瞧着还真不象是假装啊。
此时郑县之内,因纬氓而信佛法的不下千人,虽然不信,但也颇为感念和崇敬纬氓的人数,更五倍还不止。是峻考虑到在没能抓住他什么把柄的前提下,贸然捕之或者逐之,恐怕会引发县民对县署的敌视,不利于自家施政,因此而暂且放过了纬氓和尚一马,只是私下写信送往洛阳,通报给了太尉是宏辅知道。是宏辅的反馈是:牢牢地控制住此人,随时关注他的动向,他要是始终没什么异常举动,那就由得他老老实实地信佛、弘法好了,不必多事。
可是就为了监视纬氓,是峻此后又多次与之恳谈,结果被纬氓天花乱坠地洗了几回脑,竟然也在内堂把佛像给供起来了。究其根由,乃是峻当年于乐浪为形势所逼,一剑杀死了自己正牌的堂兄氏勋,心中就此留下一个疙瘩,总怕氏勋化成厉鬼前来索命,往往深夜之中,都会被噩梦惊醒。所以纬氓跟他说了说佛教的因果、业障等理论,竟然逐渐减轻了他的负罪感,晚上也能睡得香甜了。
一来二去的,是峻不但信上了佛教,还与纬氓结为莫逆之交。要说笮融当初在下邳胡搞,固然有违修行之道,他还真不是假冒的佛教信徒,而自有其传承。且说汉灵帝末年,有安息僧侣安玄来至雒阳,因功拜为骑都尉,世称“都尉玄”,此人以弘法为己任,渐解汉语后,便与严浮调共译《法镜经》二卷、《阿含口解十二因缘经》一卷。严浮调又名严佛调,这是个中国人,也是有史所载中国最早的出家僧侣,安玄去世后,他还独自翻译出《濡首菩萨无上清净分卫经》等书,又撰有《沙弥十慧章句》一书笮融正经乃是严浮调的入室弟子。
所以说纬氓和尚对于佛法是相当精通的,想要把心里有疙瘩的是峻拉入佛门,并不算什么难事儿。从此以后,这郑县县署他就常来常往啦,或者为是峻讲经,或者告以民间杂事,劝县尊行善政,要么就是来求布施的。至于今日,纬氓本为了抚恤县内几户贫民,特来求恳是峻资助,结果一见面你这是想要杀人的表情啊当即掉头就走。
是峻赶紧给揪住了,说我正因此事要请问先生,还请先生开解除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