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循麾下水手多为勇健,不少人都有在陆地上或海面上作战的经验,所以反应速度很快。当即便有数人点燃了焙烙,舞动索投器,狠狠地抛掷出去。陶罐落入敌船而碎,油脂流淌出来,瞬间并燃起了大火。
其实严格来说。海船上燃起这般火焰也并非灭顶之灾。有经验的水手可以很快便以细沙铺之。或以厚布覆之,将其熄灭。问题敌船上本来水手数量就不多,又刚遭逢剧烈碰撞,几乎人人都在抱头乱滚,根本就没能及时扑灭火焰。于是下有才被撞破的缺口,海水灌入,上有熊熊烈火蔓延,那些水手好不容易爬起身来。第一件事不是去堵口或者灭火,而是纵身朝海中跃下——他们也大多经验丰富,知道这船保不住了,此时不逃,若等船只倾覆时再跳海,定然被漩涡所吞没啊!
剩下几名协守的步兵,不敢跳海,也不知道该怎么救火,干脆抱着脑袋弃械呼救。
而卫循的大船也顺利地朝正东方向转过舵来,擦着敌船团的侧翼直驶而过。便要逃遁。辽东的船只见到友船才一照面,即被敌船撞伤并点燃。也皆大惊,不敢去阻拦卫循。反正帆也扬起来了,干脆,咱们朝那些缩在后面不敢动的敌船撞过去吧,对方若是躲呢,正好追杀,对方若敢迎战……咱们便于途中转向,逃他娘的!
可是眼瞧着将将靠近,对方剩下那五条船,有三条转过舵去欲逃,却有两条扬帆直迎上来——这、这,咱们是追杀好呢还是逃跑好呢?
要说海上贸易,风浪难测,很可能一趟就赚个钵满盆满,也可能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故此海商比起陆商来,赌性更大。他们本来不敢上前的,要先缩在后面观望风色,却见卫循一个照面,便重创一艘敌船,就中便有两位胆气陡壮。况且这两位还想啊,卫循破了敌船,回去或可将功赎罪,到时候若把罪责都推到我们头上来,那可如何是好?
此刻这些幽州船顶着风,眼见敌船冲来,若再转头逃逸,就怕缓不济急,因此那二位把心一横——我等也冲上去搏一搏吧!
不过他们没敢与敌船对面相撞——敌人是顺风,我们是逆风,就算船头包了铁皮,也不能保证肯定撞得过呀——只是远远地便开始施放火箭,然后调整航向,妄图从敌船缝隙中穿插过去。当场便又有一艘辽东船燃起了火苗,随即敌我擦身而过,有那悍勇的辽东兵便命水手以挠钩扳住敌船,搭上木板,便欲跳帮来战。
幽州船不敢跟他们跳帮——虽说己方船上人数众多,但架不住对方船多啊,这要被绊住个一时半刻,再有别船从侧面撞将上来,那可如何是好?于是一面以利刃断敌之挠钩,一面朝敌船上倾泻箭矢,阻敌跳帮。
就中有一名船主心思活络,及时想起:“使君予吾等的拍杆呢?速速转动!”
于是便有水手去转动拍杆,朝向敌船,突然断索放下。这拍杆长过两丈,一头拴着皮兜,盛以大石,在动能作用下狠狠拍击,当即便将一条敌船的船头打得粉碎,导致海水涌入,船只倾斜,再也无法并行跳帮作战了。
这船主一见刺史所授秘技有效,不禁大喜,便命水手速将拍杆重新拽起,再转向另一侧的敌船。另一条幽州船远远望见,也匆忙照猫画虎。于是箭矢乱射、焙烙飞舞之中,再加拍杆击船,转瞬之间,便有三条辽东船完全丧失了战斗力,余众各自心惊,发一声喊,四散而逃。
海面之战,岸上之人短时间内并瞧不出胜负高下来,那边刘煦被残部裹胁,欲待逃往海上,结果远远一瞧,自家多条海船上烟火腾起。刘煦心说完蛋,定有敌船来袭,恐怕短时间内难以接我等下海了。于是被迫拨转马头,呼喝着收拢部众。
只听他高呼道:“且待我舟击退来敌,自可接我等入海,若能守住岸边,乃有生路,不然,前有汪洋,后有追敌,我等必亡!欲活者,乃与我返身拒敌!”
你还别说,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人真要是被逼到了绝路上,求生的欲望能够引发出强大的力量来。典韦若在阵后竖起一旗,呼喝“降者免死”,估计辽东兵七成都会当场弃械跪倒,问题典韦没想到要收俘虏啊,故此那些辽东败卒听了主将之令,很快便又重聚起来,再列阵势。
典韦坐在大盾之上,远远一望,心说不妙——海岸边地势较为宽阔,而我部之势已衰,不但无法继续扩大战果,还可能被敌人一个反冲锋,蒙受重大损失啊。书中曾有何语?强弩之末势不能穿何物来着?正此时我军之写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