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通经史、辞赋、书法,尤喜藏书,据说所藏超过万卷,其中将近一半赠与了王粲,剩下一半,以及他个人的作品,则都在战乱中散佚了。讀蕶蕶尐說網讀蕶蕶尐說網在原本的历史上,蔡文姬留胡十二年才被曹操接回,说曾读家中藏书四千卷,但能够默写得出来的,也只有四百多篇而已。而在这个时空,因为没有那十二年的坎坷经历,以她超群的记忆,所能记住的多过十倍还不止。
宴请是勋、王粲的时候,蔡琰就已经在曹操派来的数名精通文墨的女吏的帮助下,默写出了蔡邕所创作的近百篇文字,包括诗、赋、碑、诔、铭、赞、箴、吊、论议、祝文、章表、书记等等,当下分给王、是二人,说你们先读完了,再帮我献给曹公吧。两人当场就把这些文章给分了,诗、赋等文艺作品,全都归了王粲,章表、书记等应用文,是勋给打了包。
一方面,是勋不打算在文学之士的路上走得太远,能够维持自己现下的名声不堕,那就足够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把更多精力用在经、史、表章上面——就广义来说,那也可以算是“文”,但却是比较应用性而非抒情性的“文”。另方面,他满肚子后世的诗词歌赋可以抄袭或者借鉴,相对的应用文就记得比较少,也不合适全篇抄袭,所以要利用这个机会,好好跟已故的蔡中郎学习学习。
回家以后,他把吴质等几名门客叫来,要他们尽快把所搜罗来的蔡邕的文字抄录一份。至于原本。还是应该早点儿献给曹操。这东西食髓知味。还真容易上瘾,这边儿刚抄完、读过一遍,他就忙不迭地再去找蔡琰,说你还默写出多少来了,都给我,都给我。
时间就这么在学习过程中很快被浪费掉了,终于迎来了正旦的朝会。在雒阳的时候,正旦朝会规定在德阳殿举行。迁许以后,皇宫规模变小了,但五脏俱全,主要殿堂仍然沿用旧名。那天天还不亮,是勋就穿戴整齐了,乘马车来至宫门,夜漏未尽之时,宫门大开,他按照排班,大踏步来到德阳殿前。
汉代之规。二千石以上入殿觐见,余则于陛上恭贺。但是许都的德阳殿只有雒阳一半儿规模,所以唯中二千石才得上殿,是勋这种比千石,也从陛上被挤到了阶下——嗯,其实也可以叫“陛下”……
朝礼的第一步,是官员代表(主要是公、侯)向皇帝进献贺礼,少府太官令代表皇帝,赐酒食于献礼者。第二步,各地上计吏进献图籍,也就是反映本年度各地情况的文书——只是如今朝廷可以控制的地区,也就曹操所辖兖、徐、豫三州,以及扬州庐江郡而已,其他地区都只好随便指派个人装模作样地拿着往年的图籍凑数罢了。
第三步,殿上、殿下百官一起跪拜,口呼“万岁”,向天子上寿。第四步,太官令代天子赐百官酒食——也就是开通茶话会,观看文艺表演。只不过皇家舞乐队早就已经星散了,临时搭建的新班子人数有限,节目更有限,让是勋瞧着直犯困。他当然不敢公然打瞌睡啦,只好用袖子遮着脸,悄悄打了几个哈欠。
曾经听说从光武帝开始,正旦朝会以后往往会召开辩经会,所以他预先做了复习,甚至还打了点儿小抄。只可惜如今许都朝廷新创,五经博士都没有征全,加上曹操又对经学不怎么感冒,所以这回压根儿就没举行。日头还不过午,太官令就宣布朝会结束,请百官出宫,各回各家。
是勋才站起身来松快松快筋骨,打算离开,忽闻郎官呼唤:“天子召见是少府。”是勋心说为什么这会儿想起来要见我呢?不会是因为开不成辩经会,天子不大高兴,所以要找我商量商量,争取明年能够举办吧?
他猜得还真不错,刘协见了面果然就问:“今日未能辩经,是卿可遗憾否?”是勋心说我昨晚白复习了,从这个角度来说,还真是有点儿小遗憾,不过嘛……照我的意思,这类活动最好永远也别再举行。当然他不可能这样回答刘协,只好毕恭毕敬地安慰道:“许下初建,博士不全,故而难以辩经。然新都既定,天下行将安泰,四方才杰之士必然云涌而来,假以时日,辩经之会,定然还可复见。天子勿忧。”
刘协说我前阵子派人去青州征召郑康成,可惜他辞以疾病,不肯来许,要不然是卿你帮忙跑一趟去劝劝?是勋心说我是出差专业户吗?这从华阴回来还不到一个月嘛,就又要我奔青州去?再说了,我还打算年后请假回鄄城看儿子哪。可是他不好直接驳皇帝的面子,沉吟少顷,忽然开口道:“只恐便勋前往,郑师亦不肯入许来就职或讲经也。”
刘协皱眉问道:“是何缘故?”是勋假装很为难地咂巴咂巴嘴,直到刘协追问道:“但说无妨。”他才大胆回奏:“五经博士之中,无古文的位置!”
汉代经学,分为今、古两派,其中今文学派产生较早,所谓“今文”,就是指秦火之后,汉人搜集整理散佚的儒家典籍,因为以当时流行的隶书(今文)写成,因而得名。博士官就是御用的、官方认定的思想家,原本持诸子之言者皆可入选,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后,就只由儒门子弟担任了,专门研究和传播儒家核心的“五经”,故名“五经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