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井下石,仗势敲诈勒索,身上的伤痕,心灵上的伤痕,像一把无情的鞭子,悬在头上,不知会几时落到自己身上。
四更了,请恕宝玉暂离。二位自便。甄宝玉拿起梆子,走了出去,消失在夜幕里。
宝玉也走出去,望着那被黑夜吞噬的身影,有着一丝苦涩。看着,想着,他努力在挣扎着什么,无人知晓。眼里显出迷茫与不确定。那是他,还是自己,无语问苍天。
身后,贾芸为他披上风衣。走不?
不,等他回来。
嗯,二叔。没有失望,有的是一种欣喜。怪了。
宝玉转身望着贾芸,不解的看着他。
贾芸呆了一呆,极低的说着也许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清的话语:我父亲走的早,母亲身子不好,co劳过度,染了病。家里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很无奈。后来,得到街坊的帮衬,借到钱,买了东西孝敬二叔、琏二
才有了差事,遇上小红,她也帮着我,这才好起来。t泪,背过脸去,擦了。
宝玉沉默,突然走出去,迎着一声声的梆声走着,好似听到自己的魂魄在相问,贾宝玉,甄宝玉,或许是在老天打盹儿时,换了个位置,要是现在的你是他,你该怎样?梆,梆,梆。敲在自己的七魂八魄上,痛在骨子里。
迎着甄宝玉站定,不容置疑的:跟我离开这儿。
高傲,孤僻,不愿欠人家的情,不愿让人家怜悯,在他的身上,或许生过难以启齿的事故,让他变成如此模样,偏激的,竟然拒绝别人的帮助。算我上赶着,自找没趣儿。
跟你走?说清楚,为仆?算了,这样也不错的,
宝玉心说,我没听错吧,这样还算不错?这位有病呀。想了想:做朋友。
京城贾家会让堂堂的国舅爷,跟一个犯官之子做朋友?与其到了那里受辱,还不如在这儿自在些。敬谢不敏,走吧。就见他转身,拿着手里的梆子,缓缓的走着,一下一下的敲着,喊着。喊着,敲着。
宝玉痛苦的闭上眼睛,眼前站着另一个自己,手拿着梆子,一下一下的照着自己就是一通敲击。好痛,好痛。他追过去,跟在人家身后。
总算熬到了天明时分,甄宝玉卸下差事,被宝玉与贾芸强拉到旧宅,一进去才知道,乱了套了,林之孝在喝问着下人们,尤其是李贵和茗烟,此刻见到他们回来,总算一块石头落了地。麝月红着眼圈儿走过来。
吓死人了,这一夜,二爷在哪儿?找遍了,也没见着人影。这是谁?
另一个我,仔细看看,哪个是我,哪个不是我。
林之孝走过来,看着甄宝玉,笑了笑:甄家哥儿。先洗洗的,回头再捯捯,还是一个好爷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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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家哥儿,什么都别说。好好的歇歇。
眼角滚落出一颗泪珠。打着小厮们带着甄宝玉下去,收拾。
又让麝月去厨房催促宝玉的早饭,没人之际,才问了甄宝玉的情形,点着头。
甄家人缘不错,倒是难为了这里的大人们。想了想:安排他在二爷身边,还是另安排他。二爷多少避讳点儿,小心那个邱大人。
一会儿,先带他去见见甄家的太太去。
也好,这样一来,二爷今儿还走不?
宝玉才想起来,糟了,这几ri也去不了苏州,又得往后拖。
人是衣裳马是按,果然如此。甄宝玉洗浴后,又由小子们给剃了胡须,换上鲜亮的衣裳,又是一介官宦子弟公子,只除去那张苍白没有血se的脸。
邀着他与宝玉一同进餐,而后,又安排他去客房歇息。
这时候,急冲冲的走过来李贵。附在宝玉耳边:二爷,贾雨村来了金陵。
贾雨村,这么快就来了。宝玉心里一沉,眼下不能让他知道甄家的事儿。当然,要是府里的老太太和老爷向人家漏了底,也就只好顺水推舟的。不知道为何,见到他就觉着厌恶。说他是个读书人,却又有着钻营、贪酷的传闻,说他俗媚,却又跟贾家的人交好,还连了宗。听说也是苦读诗书的读书人,整ri穿梭在高官大臣们之间,生了不少的事,如今又到金陵,能有什么好事儿?心里不悦,就懒懒的倒在床上出神。
再看贾雨村,才进了驿站里面,安置下来。在带来的小妾温柔服侍下,洗浴一番。驿馆的驿丞带着人过来探望,彼此交换着金陵地面上的一些大事,不着痕迹的,雨村又把此间生的几件不起眼儿的小事,也尽扫在耳底。心里有了数,要么怎么说是在这儿干过,就是不一样。寒暄了一阵,小妾捧过来茶茗奉给二人,那驿丞谢了,又坐了一阵,这才离去。前面来人回禀,邱大人拜访。
快请,快请!放下书简,迎出去。这次出来,没带着娇杏夫人,只带了一个小妾。临出门之际,看了一眼那小妾,就见那女人规矩的退到后面房子里。
大人到此,下官迎迓来迟,该罚。
岂敢,岂敢!邱大人不必如此,时飞汗颜。
下官在暄怡饭庄备下宴席,为大人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