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银,就是答应给我湘粤两军的赏银啊!”
周晓峰满脸无辜。
事实上,这是赛尚阿当时私下答应过给骑田岭大捷与长沙大捷的赏格,以及湘军的出兵条件和战时待遇、抚恤标准等等等等.....不平等条款。
“大人你看,这是钦差大人亲自签的字,擒获长发贼(即太平军老兵)一人,赏银二十两,擒获短发贼(即太平军新兵)一人,赏银十两,斩首加倍.....开拔费每员五两,钱粮定量每月一两五钱。使费比照绿营,足额发放.....”
“五两银子,那可是拿命去换啊,这都算少了,拿不到手,谁也不是傻子白白去丧命呐,可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
前度骑田岭因为烧死山贼无算,笼统地算了杀敌一万,一半长发贼,一半短发贼,那笔帐总计白银三十多万两,加上弹药损耗,饷银粮食,战损抚恤金(死伤近半才合常理嘛),民夫灭火清理尸体的劳务费.....林林总总近百万。
可团练到底不是朝廷经制之军,与绿营八旗军相比,比小娘养的还不如,简直就是个野孩子,没有人罩着,谁都能欺负一把。
于是乎,满清朝廷封赏下来的钱银在户部扣了三成,拨到兵部又扣了三成,路上再加一成‘漂没’,到了地方还得过两道手,七扣八扣之后,落到手里不过寥寥十余万两而已。
也就比一成多点,就这还算是是很客气了,换个主,连银子毛都摸不着,听个响罢了。
这点钱对财大气粗的某人来说连塞牙缝都不够,当是打发叫花子呢?!
周晓峰可不会吃这个亏,也不着急,反正打烂的也是满清的江山。至于会不会损耗国力、民力,只要太平军不往东南,无论向西还是向北,损失都已经降到了最低。自己不当这个家,用不着cao这个心。
能做的已经做了,万事都不可能做到完美,谁都不是救世主,何必强求呢?
“我跟张老哥明说了吧,两次大捷,杀敌首级功除了大家分掉的,我两军该算一万八千五百级斩首,俘虏三万七千六,赏银,烧埋银子,伤残补偿,抚恤金,粮草,弹药还有俘虏安置费.....等等等等,没有五百万两银子,我们没法开拔。”
“湘中各族为了招募训练这支团练,数十年的积蓄都投入了其中,无力再支撑,要是没有钱粮,只怕要闹哗变.....”
这是狮子大开口!
这是红果果的威胁!
张亮基已经傻了眼,后面说的什么,都没听进去了,心里七上八下直打鼓。
“你怎么不去抢?!”
“我可以讲粗话嘛?”
“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
他心里转了无数的念头,朝廷每年一千多万不到两千万两银子军费支出,占了税赋收入的四成。咸丰朝一年岁入不过四五千万两,这一开口就要了一成还多,相当于湖南一省三年的赋税。
想到这里,张亮基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真是好大的胃口!
当ri叙功,可没到这个数,好像三百万上下吧,后来为了照顾各方‘有功官佐’略略涨到了接近四百万,才几天功夫,又变成了五百万,怎么来一次就涨一次价捏?!
这还是咸丰初,举国上下还没有经历过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中ri甲午战争、八国联军入侵这样的大事件,也没有见识过动辄赔款几千万数亿两白银的大手笔。
眼界决定了器量,也就难怪张亮基要闻之se变了。
“这里面有大人的半成哦。”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让张亮基怦然心动,喉结不由自主地来回动了几下,口干舌燥!
百分之五的回扣,二十五万两银子,实在不算少了,即便干上一任两湖总督,每年的养廉银也不过一万多两而已。估摸着赛尚阿、骆秉章等人也要分润,这个比例还算公道,数目更是令人难以抗拒。
他张采臣做了多年的京官,ri子过得清苦,出任地方不过六年,还是在穷乡僻壤的云南。先是知府,后升任云南按察使,布政使,前年擢升云南巡抚,去年一月署理云贵总督。
云南贵州之地,民风彪悍,油水不多,为了官声和政绩,他还真没怎么伸过手。几十年官宦生涯,家里近年来虽说宽裕了,也不过就几万两银子的底子。
在满清朝不爱钱的官员已经见不着了,象林文忠公那样清廉如水的,比三条腿的蛤蟆、会下蛋的公鸡还要少见些。
他张亮基也是凡人,照样会有私心,读书当官拼命往上爬,辛苦钻营求的还不是为了功名权势,钱?
“如此,本官只好奏请朝廷,在省内开厘局哨卡自筹粮饷了。”
这是饮鸩止渴的拙计,在省内开厘局设立哨卡,便会阻塞商路,如同在经济大动脉上生出许多血栓一般,造成局部坏死,然后全面瘫痪,商业碉堡,经济衰退,民生艰难。
周晓峰可不愿意开这么一个恶劣的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