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即天道,生生死死,都是泡影,如叶上秋蝉,朝不保夕,汝自身难保,迟早要丧身于五雷正法之下,还想这么多做什么?”
对于一个只有两天性命的人,张吉有着无比的耐心,不但丝毫不动怒,反而对云峥的疑问一一作了解答。讀蕶蕶尐說網在他看来云峥就是一只在狸猫爪牙下垂死挣扎的一只小老鼠,反抗的越是厉害,就越是增加了凌虐过程中的快感。
檀香被点着了,云峥的心也就揪起来了,大宋的信香一点都不准时……
水陆道场果然盛大,无数的道士穿着最华丽的道袍出现在道观里,有几位道士的身上的道袍还缀着金线,云峥盘腿坐在大殿中央的蒲团上,饶有兴趣的瞅着那些围着自己乱转的道士,张吉也是一手拂尘,一手高高的擎着一只金色的铃铛,急速的绕着云峥转圈子。
不知道他们到底念的是什么经,但是那些带着韵律的声音不断地往云峥耳朵里钻,不管他如何的捂耳朵,那些要命的音波从他的嘴里,鼻子里,毛孔里源源不断的往脑子里钻。
看到云峥痛苦地捂着耳朵,张吉微微一笑,世人就是愚昧,一段经文就打散了他坚如磐石的心绪,只要鸡蛋的壳被钻出一个小洞,里面的蛋黄就会彻底的流出来。
云峥开始还坐着,后来就只能趴着,再后来干脆躺了下来,用袖子死死地堵住耳朵,昨夜和云二说了一晚上的话。现在实在是太困倦了,在那些有催眠作用的经文的作用下,云峥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张吉哈哈一笑,干脆盘腿坐在云峥的身前,也轻声的念经,今天的法会与其说是在惩罚云峥,不如说这是彰显道门在蜀中的存在,云峥并不重要,蜀中这块富庶土地上的信徒才是自己必争的东西,道门的奢华。需要金钱来支撑。
陆翁坐在太阳底下。头发披散在肩膀上,两手扶在椅子背上,脸上的戚容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陆家没有高官。民意这东西在神权面前毫无抵抗之力。陆翁坐在椅子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峥走进乘烟观。
老头子无力的把头靠在椅子背上。瞅着蓝天。觉得今天的天蓝的蓝的刺眼。陆槐站在陆翁的身后,浑身不断地颤抖,现在谁都知道陆轻盈的命格就是一个笑话。但是张吉却生生的借用神的力量向一个凡人施加无与伦比的压力。
“天道不公!”陆翁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父亲回去吧,天气太热,您要保重身体,这里有孩儿守着就可以了。”
陆翁沉默了许久才慢慢的说:“我看过无数的不公,都认为这是上天对人的考验,但是这一次,老夫不原谅上苍,如果他真的有灵,就该降下神雷劈掉这座谎言筑成的道观。
所以,我想在这里看着,亲眼看到人世间最大的不公是如何产生的。”
钟鼓齐鸣,清脆的铁磬将云铮从睡梦里惊醒,揉揉眼睛骇然发现已经是红日西坠的时刻了,猛地回头看到那三根粗大的信香已经在微风中摇摇欲坠,剩下不到一寸的火头。
信香的根部就缠着一圈圈黑色的粗线,这太他娘的危险了,云峥站了起来,发现这场简易版的水陆道场已经到了尾声,《厚土经》作为超度亡灵的经文,并不是一本很长的真言。
“你还有一天好活,好好地珍惜吧,把后事安排好!”张吉就像是一位真正的长者在劝告迷途的子弟,他对云峥的去留并不是很在意,一个有家有室的人能跑到那里去?
“尿急,先走一步。”云峥想都不想的就跨出大殿,没想到大殿的大门一直都没有关上,被微风将信香吹得燃烧的很快,还不到天黑信香就要烧尽了。
六百斤火药,天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这个时候还是早点走比较好。
张吉站在大殿上看着急匆匆离去的云峥,回头对一个瘦小的道人说:“明日午时正是阳至阴生之时,送他去离恨天吧。”
瘦小的道人点头应是,就坐回自己的位置,《厚土经》还没有念完,仪式不容破坏,张吉对弟子的谨守道规非常的满意,从袖子里抽出一把令尺,重重的敲在磬的腹部,随着一声轻鸣,整个水陆道场就算是完全结束了。
“师祖,道祖在冒烟!”一个年轻的道士指着嗤嗤作响的三清雕像对张吉说。
云峥还是急匆匆的往外走,走到了大街上,远远地就看到陆翁依旧坐在椅子上等着最后的消息,还没有来得及和陆翁说话,一道狂暴的气流从身后席卷过来,吹得云峥的衣衫猎猎作响,披散在背后的马尾巴也被气流吹得飘拂起来。
紧接着一声炸雷在脑后响起,云峥被气流推得飞了起来,飞出去俩丈多远,重重的摔在地上,两只耳朵嗡嗡的在响,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大地似乎都在抖动,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飞快的钻到乘烟观外面的那座巨大香炉的根部,紧紧地抱着香炉,不断地有砖瓦落在身边,还有一些砸在香炉上,叮叮当当的乱响。
等到响声停止,云峥才谨慎的探出头去,准备看看火药爆炸之后的场景。
那座青云殿似乎已经消失了,透过黑烟和尘土只能看到几根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