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旨意到了。
于是东京城就开始沸腾了。
说来也怪,第一个庆祝大宋会盟成功的一批人竟然是青楼里的妓子,无数的花瓣从楼上抛下来,红的,黄的,粉的很快就铺了一地。
秋老虎肆虐下的东京城本就炎热,那些衣着暴露的妓子更是点燃了东京城的狂热。
这个时候青楼里的小锣小鼓是没有办法渲染这种狂热的气氛的,于是张三娘就搬出青楼里已经封尘的大鼓,就那样着美好的胸膛,站在街市中间敲得震天响。
这个时候没人去关注她饱满的胸膛,只会在意汗流浃背的她能够敲多长时间的鼓,鱼龙舞已经开始……
秋唤儿全身上下只有一条亵裤,和她一起荡秋千的夏盼儿更是一丝不挂,也不知道是哪一位风流名士在她的身体上绘制了一副猛虎下山图,狰狞的虎头恰好遮住了她的胸膛,斑斓的虎尾正好遮盖了她的私处,拴着彩带的秋千越荡越高,等秋千几乎要和横梁平齐的时候两具玲珑的身体居然同时离开了秋千,在空中翻着筋斗,最后落进了金明池。
“大胜哟!”
醒春楼的鬼脸儿乔三,喊一声就把两面巨大的铜镲咣咣咣的连敲三下,路上的行人无不掩耳逃遁,站的远远地指着他喝骂。
官家的酒肆今日不限官酒……
官家的衙门今日不上差……
百姓的店铺今日只卖吃食……
即便是河道里的漕船,今日也没人去上税。就那样一排排的停在那里,船上的人也汇聚进了欢乐的人流中去了。
没有什么事情比战争结束更加鼓舞人心的了,想当初百万辽人气势汹汹的南下,东京城人心惶惶,当唐县被撕破了一个大口子,皇帝带着捧日军近乎以一种悲壮的气概北上的时候,一些悲观的富贵人家已经举家迁移去了长江南岸,成为了新的客家人。
辽人在河北地止步不前,辽人在雁门关外惨败,凶神一样的辽国悍将耶律花塔被大将军阵斩于唐县。东京城里的人忽然发现辽国人似乎不再像传说中那样强大……
形势比人强。雄健的就像九天上的苍鹰一般的辽国皇帝不得不从天上落下来,和善良的大宋官家签订一个新的盟约。
这一次,没有什么岁币,没有什么赔偿。没有年长的官家去喊年轻的耶律洪基一声兄弟或者舅舅之类的事情。很早以前的盟约上唯一遗留下来的就是榷场和互市!
榷场当然要有。要不然我们如何获得牛羊?互市当然要有,辽国的东珠和玛瑙,玉石乃是驰名天下的好东西……
一个弹簧被压缩的越狠。爆发的弹力就越大,此时的宋人就是如此,他们拿出千百倍的热情投入到轰轰烈烈的欢庆中去了。
王安石站在自家的阁楼里远远地眺望着欢快的人群,听了一会嘈杂的欢庆之音,就下了阁楼,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书房里,手里攥着一封信,他是如此的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跳。
他非常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大宋的变法才刚刚开始,大宋的盛世才刚刚拉开了帷幕,难道这一切都要成为泡影了吗?
“不!”王安石猛然间扑到桌案上,双臂横扫将桌面上的笔墨纸砚全部扫到了地上。砚台里刚刚磨好的一汪新墨掉在上溅出一朵桃花的样子,此时的王安石无心欣赏,他双手按在桌案上倾听自己风箱拉扯一般的喘息声。
“陛下昏迷不醒,两日之间水米不进,鼻端有血流出,恐大行之期不远矣。
庞籍,韩琦,狄青将为顾命大臣,云峥罢官勒令回乡读书,我兄也被贬斥潭州,知潭州……”
王安石捞过自己垂在胸前的头发,看着斑白的发梢痛苦地道:“十年,再给我十年时间,大宋朝将彻底的脱胎换骨!
现今,十年最好的日子将要在等待小皇帝成长中白白的消耗掉,老夫,不甘心啊!”
王安石狠狠地用手捶着桌案,不知不觉中骨节位置鲜血淋漓!
吴夫人喜孜孜的从外面走进来,正要说话发现书房里凌乱的不像话,也不问话,低下身子准备规整一下。
“不用了!”王安石颓废的将身子放在一张椅子上对妻子道。
“全城都在欢喜,老爷为何如此生气?”
“收拾东西准备去潭州任职吧,用不了多长时间旨意就会下达,接替我成为三司使的人是曾公亮……”
“老爷有大功于大宋,没有错处……”
“功高能高的过云峥去?云峥还不是被罢官勒令回乡读书了……”
“这是为何?这是为何?”
“皇帝快要大行了,这个时候想做事和能做事的人都必须远窜,然后等着新皇帝重新启用,否则新皇帝对我和云峥这样的人没有恩情,凭什么指挥我们这种人?”
“您的变法……”
“十年之后再说,好事多磨,我正好在潭州好好的琢磨一下这些变法事,再次展开的时候,老夫一定会如同雷霆万钧一般施行下去。”
听王安石这样说,吴氏就知道这件事并没有让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