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尾绅路这时候,还只是个羞涩的小孩子。赵向北捅捅藤泽:别把孩子带坏了。
不怕。藤泽笑呵呵的,似乎已经习惯了,很慈爱的摸摸高尾绅路的头,这孩子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喝的酩酊大醉,把他吓坏了。现在,他笑着说,他已经习惯了。
高尾绅路的成长史,根本就是被吓大的。
这倒霉孩子。赵向北很同情他,但是也没办法,藤泽这种人一向执拗且意气用事,劝他戒酒基本可不能。
老头到最后活了80多岁,也就是最后几年停止喝酒,之前不论身体好坏只要没有大头衔的决赛,一概照喝不误。
等赵向北好容易回到宿舍,险些摔倒在地,醉醺醺的念叨这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一头扎在床上一动不动。
张楠虽然来自台湾,但多数时间都在研究围棋,对于国学没有什么研究,也听不清喝多了的赵向北在说什么,只好拍着他肩膀大声说:今天棋周刊的编辑来找你。
赵向北一对三,把藤泽灌的当街跳艳舞,把小松英树灌的躺在椅子上死活不动,把依田纪基灌的不省人事,然后自己还能哈哈大笑的上出租车回宿舍。
他仿佛听见了张楠在说什么,但是酒劲上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他神清气爽,洗漱之后看看时间,准备出发去吴清源家。他突然觉得昨晚上好像张楠跟他说了些什么,于是他推推还在睡觉的舍友:昨天晚上,你跟我说什么事情来着?
张楠这时候迷迷糊糊的,也想不起来,摆摆手示意他还要睡一会儿。赵向北耸耸肩,自顾自的走了。
等上午10点小编辑带着笔和本来到宿舍恭恭敬敬的敲门之后,才知道早上赵向北已经走了。小编辑目瞪口呆,张楠很好不意思。文字记者本来预定的中午还有另外一个案子,也不能出去还要追着赵向北采访,干脆直接走了。小编辑却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左思右想了一会儿咬牙自掏腰包跟去吴清源家。
赵向北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看到背着照相机的小编辑还以为是来采访吴清源的。可吴清源同样是一脸惊讶,问:你是哪位?
我是棋周刊的编辑,我叫松岛为次郎。小编辑面对吴清源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呼吸不畅,连忙拿出名片恭恭敬敬的递过去,今天是和赵向北约好,给他做一期专访的。
赵向北很惊讶的接过来那张名片,问:咱们,什么时候约好的?
我昨天下午和张楠先生约的。小编辑很恭敬,身子距离吴清源越来越远,他代您答应了。
赵向北想了想,觉得昨晚上仿佛张楠说的就是这个事情,打电话回去冲张楠叫了几声之后,满面笑容的向吴清源请假:我,可能要耽搁一会儿。
去吧。吴清源也累了,正好这个机会去琢磨一下那个双飞燕的变化,挥挥手示意赵向北自便。
小编辑却得寸进尺:既然是大师的弟子,那么能不能拍一张合影呢?就在棋盘边就好了。
吴清源看他一眼,松岛连退三步。赵向北打圆场:先访谈吧,合影的事情……吴清源突然打断他的话:你觉得,怎么拍摄比较好?这里的光线是不是有点暗?
松岛长出一口大气,赵向北扭过头看着吴清源有点小惊讶。
拍摄很快,松岛也不要求拍的多么有艺术气息,只要吴清源和赵向北在一张合影上就好,然后赶紧在吴夫人的带领下逃到另一个房间去做访谈。
赵向北以前从来没做过这种访谈,最多被围棋天地的编辑们约稿写点棋战点评,坐在椅子上左歪歪右歪歪,轻松下来的松岛连忙制止他:只要平常就好,咱们只是聊聊天。他看一眼做翻译的吴夫人,问:咱们开始吧。请问,你为什么要来日本呢?
赵向北歪着头想了想,说:这里下棋给钱多。
松岛的钢笔尖在本子上划了很长的一条斜线。他勉强笑笑:真的?
嗯。赵向北开始回忆人民日报,中日之间有史以来便是一衣带水的友好邻邦……
松岛的手在抖。他觉得赵向北是在调戏他。赶紧问下一个问题:那么,您来日本也快一个月了,对日本有什么看法?
赵向北连连叹气:东西太贵了,一个溏心鸡蛋就要好几十日元,这是要饿死我们啊。
松岛心开始往下沉:那么,你对日本围棋有什么看法?
看法?没什么。赵向北摇摇头,我刚开始下棋,还没有什么看法。
这还像句人话……松岛看他终于有些上道,有点高兴了:那么,你能不能评价一下你最近的5连胜?
我已经5连胜了?赵向北算了算,还真是。他问松岛:如何?
松岛想用笔尖戳他:我在问您,您觉得如何?
不如何啊。赵向北一脸的大惊小怪,这又不是本因坊七番棋,三村智保能够和加藤正夫比么?
松岛有些僵硬的点点头:对,不能比。
赵向北又问:那你觉得我这五个对手,有多少是一线的大棋手?
松岛想了想:加田克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