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晔这般分析道来,侃侃而谈,显然是确早有劝周瑜自立的想法,连立足居巢的展路线都为周瑜给谋划好了。
周瑜这时已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静静听着刘晔说完,迎着刘晔期待的目光,他平静答覆道:伯符不负我,我必不负伯符。子扬,此话以后也勿要再多说。
刘晔确实料事很准,袁术也确实败亡之期不远,按着刘晔的谋划所展,顺利的话,也确实可成一方诸侯之业。但他现在,仍然是真的没有什么自我王霸之想,而且,他不想与孙策为敌。
如要自立,将来必会有战场相见,敌对之时。而且按照刘晔的计划,他将来占据江淮之地,那便是堵住了孙策的往江北展之路。以孙策的雄心,他必不会安心屈居于江南偏隅之地。到时,他们难道真的要沙场相见,兵刃相加,置多年友情于不顾?
他不知道孙策会如何,但他自问自己做不到。虽然他已经不是原本的周瑜,但他继承了周瑜的一切记忆、感情等所有,其中自包括与孙策之间深厚的友情。尽管以他的灵魂,他做不到原本的周瑜那般,能跟孙策真正生死相交,彼此信任无间,但他也同样做不到,毫不留情、半点不在乎的背弃这一段友情,并转而反目为敌。
单是背孙策而自立,他便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孙策,愧于相见了。即便不为敌对,这也同样是对友情的背叛。虽然他心中存下了如果不能阻止孙策早亡,日后江东还是要孙权接位时,他或会考虑重作选择,不奉孙权。但只要孙策还在一日,他就不会有背而自立之心。他给刘晔的答覆,便是他心中真实的想法,只要孙策不负他,他就绝不会负孙策。
他前世从没有过什么真心相交的知己好友,更遑论像周瑜与孙策这样牢固深厚的友情,所以,他分外珍惜与看重这一份儿友情。如无意外,他绝不会背叛这份友情。
这一刻,他忽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本叫做《厚黑学》的书,这书他并没看全,只翻看过前面几页,但他对于此书开篇引用魏、蜀、吴三国之主来作说明举例的那一段却记忆深刻。此书论调厚黑二字,说凡成大事者,必要脸厚心黑。刘备脸够厚,所以他成就了一分天下;曹操心够黑,所以也占了一分天下;孙权则既脸厚也心黑,但他厚厚不过刘备,黑也黑不过曹操,所以也只能占一分天下。
周瑜自问不够脸厚心黑,做不出来背叛朋友,再反脸成仇,与朋友刀兵相见的事来。他心中自嘲,看来,我就不是成大事者的料儿!不过我也从没想过要成就什么开国立业的大事,我只是想过自己理想的生活而已!
刘晔略微有些失望与丧气感,但周瑜既已这般答覆,他也不再就此多说。他无声地轻叹了口气,又再深吸一口气,道:公瑾既已决议,那晔便不再多说。
又略闲话了几句,刘晔与鲁肃一起告辞了周瑜而出。走出了县衙外,刘晔向鲁肃问道:子敬,你如何看?
鲁肃道:公瑾既已有决议,我们还要如何去看?
刘晔闻言愣了下,随即摇头轻笑。长出了一口胸中浊气,深吸着冬日冰凉的空气,他道:我只是心中也为公瑾抱一分不平,公瑾如此竭诚相待,那孙权却反来疑他!
鲁肃道:便如公瑾所说,只要孙将军不疑他便是。
刘晔对鲁肃的回答有些无奈,全是引周瑜的态度,重复周瑜的话。但他明白鲁肃的意思,轻摇了摇头,未再多言。
子敬先生!忽然身后传来呼喊,刘晔一听便听出来是孙权的声音,心想这孙权看来这便是要开始来说服鲁肃了,不禁转头对鲁肃露出个促狭的笑意。
鲁肃对刘晔的取笑之意视而不见,转过身去,果见后面正是孙权赶了上来。刘晔也随他一起转过了身,待得孙权近前,两人一起拱手行礼,道:见过二公子!
孙权忙伸手相扶道:二位先生不必多礼,愧煞小子了!待得二人收礼直起身来,他问道:二位先生意欲何往?
鲁肃道:刚与公瑾议事,正要归家。
孙权心想他们议的恐怕便是他要借鲁肃之事,想必周瑜已然知会了鲁肃要如何应对他。想到自己无论如何费尽唇舌也不能说动鲁肃,他又有些恼火与颓丧,但转瞬他又压下,面色不改地笑道:二位先生既无事,不如便与权一聚如何,权正有事要请教?
刘晔抱歉道:这却不巧,晔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要负二公子一番盛情了,二公子勿怪!孙权是要来说服鲁肃,与他无干,他才不愿去凑这个热闹。也干脆成*人之美,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
孙权心道正好,他本来就只是想请鲁肃,只因鲁肃、刘晔在一起,出于礼貌,他才顺便也把刘晔一起请。随即他却想到不是正好,而是刘晔已经瞧出了他的来意,知道他只想请鲁肃,故而籍口不去。心下不由感叹刘晔的知颜观色、观察入微,心想此人若非汉室宗亲的身份,却也是要一并好好结纳的。
但现在………他露出有些遗憾与失望之色,向刘晔道:如此,却是不巧,改日子扬先生有暇,权再专程请教!
刘晔道声不敢!客气了几句,便向鲁肃、孙权拱手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