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直起身来,道:权还有一事相请?
这小子可真不消停!周瑜心中腹诽了句,却还是笑道:但说无妨!
孙权道:权欲向兄借一人一用。
欲借何人?周瑜问,心中却是已然有些猜到。
孙权道:欲借子敬先生一用。
周瑜心道果不其然,正自沉吟未决,孙权又已接道:权明年将被察孝廉、举茂才,出任江东地方,但权年少无望,又素无治理经验,心中常兢,唯恐不能胜任。昨晚席间,识得子敬先生大才,便思欲向兄借之,以为辅佐,并时常请教。
权亦知此为不情之请,为人所难,唯望兄怜乞割爱!孙权说罢,又是深深一礼行了下去。
孙权明年将被察孝廉、举茂才之事,孙策信中都已向周瑜提及,给家中的去信中自也是早已告知,是以孙权及其一家老小都已知此事。且明年不止孙权要往江东出仕,孙家老小明年亦将迁往江东,与孙策相聚。
周瑜没去扶孙权,仍是沉吟。孙权说是借鲁肃,但恐怕跟原本历史上刘备借荆州一样,有得借,没得还。他前些日还跟刘晔商量着要去挖公孙瓒与刘备的墙角,并且已然挖过了曹操的墙角,想不到今日却竟被孙权这小子来挖自己的墙角。
难道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周瑜心头有些苦笑,更是难决,借,还是不借?
其实他招揽鲁肃,以及后来的刘晔、许褚等人,原本就是为孙家招揽,是要荐举给孙策用的。如果他日后不能改变历史,阻止了孙策早亡,那么孙权日后还会是江东之主,到时候鲁肃还是要为孙权效命。所以,如此来,鲁肃现在给孙权用和将来给孙权用,也就是个迟用早用的问题,并无太大区别。而即便他日后阻止了孙策早亡,那孙权作为孙策的亲弟弟,同是孙家的人,自然是要帮孙策,把鲁肃给孙权用与给孙策用,似也并无区别。况且到时他向孙策上言荐举鲁肃,孙权自也不能把鲁肃藏着掖着,还是得把鲁肃交出来直接为孙策效命。
综上所述,鲁肃将来或是归孙权,或是归孙策。但无论归谁,都是归江东,是孙家的臣子,并无什么分别。
拿他自己来说,如果历史不能改变,孙权日后还会是江东之主,那他现在就该交好孙权。而现在孙权向他借鲁肃,这无疑是个很好的机会。借了,就会送给孙权一个很大的人情。而如果他能够改变历史,阻止了孙策早亡,那孙权作为孙策的亲弟弟,日后也定会重用、大用,成为江东集团的重要人物。如此,他也应该交好孙权,与孙权打好关系,那现在这个契机,也同样是交好孙权的好机会,只要答应孙权所请,把鲁肃借了,也照样是送孙权一个大人情。
这般分析,无论将来是什么情况,现在把鲁肃借给孙权都是没错的,将来同样都会只有好处。但分析是没错,诸般道理周瑜也都想得通透。可若就此答应把鲁肃借了,他心里总觉会有种不爽与不忿,还有种憋屈。
好像孙权这小子把他吃定了似的,他说借,自己就得答应借。自己堂堂一成年人,又身为穿越客,拥有前世今生的两世经验,难道就被眼下这个鸟毛都还没长齐的小毛孩子逼得束手无策,还最终得就其范?这种感觉,确实十分得不爽与不忿,憋屈与郁闷。
而且结合孙权先前说及刘晔之事,暗里对他透出的不信,恐怕孙权借鲁肃的目的也并不简单,不止是要借鲁肃以辅佐,并时常请教。这里面,还有种试探的意思在。如果他借,那自无话说;如果他不借,那就表示,他或有异心。而如果他真有异心,那么把鲁肃借走,无疑也是削弱他的实力。这可谓是一石三鸟,一招三用。
想到这里,周瑜不禁深深看着孙权仍弯腰施礼低下头的那颗后脑勺,心下暗自叹服。这孙权果然大不简单,不愧是历史上成为三分天下东吴之主的人物,如此小小的年纪,就有这般深沉的心机与思谋。
孙权深深施礼,弯腰低下头的双目中目露精光,带着思索与沉静。这时他感觉到了自己后脑勺上,周瑜落下来的那两道有若实质的深沉目光,不由身子一僵,目光一凝,心道:他看出来了!
但随即,他又放松了身体,目露淡定,他原也没想过自己的用心就能真个瞒过周瑜。不过,他并不怕周瑜看出自己的全部用意来,如果周瑜没有异心,他必然就得答应自己所请;如果周瑜真有异心,那他也不会把自己如何,最多也就是不答借鲁肃而已。他并不怕周瑜对他不利,先以他所了解的周瑜为人,周瑜不是那般心狠手辣;其次,这里左近周瑜的父母以及自己母亲、弟妹都在,周瑜真要动手也不会在此。而错过此时,他就有机会逃离。
他的算计很好,可说算到了周瑜所有的可能与选择。而周瑜也确实被他逼到了一个行将就范的地步,因为只要他没异心,他就得答应以表明态度。这就是孙权所抓住的关键,他占住了道理与至高点。
周瑜收回盯着孙权后脑勺的目光,唇边忽又绽放出笑容,伸手扶起孙权道:谈什么借不借,我结交子敬,本就是要将他荐与你大哥,是为你们孙家所招揽的。你要把他带去江东,那自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