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定方的脸上开始渐渐地绽放出了笑容,铁面之后的那张尽是汗水的脸上,紧绷的肌肉终于可以得到一些松弛了,他看到周围的大批山地步兵,已经争先恐后地越过了自己的重装方阵的前线,向着几十步外的山顶发起了最后的冲刺,苏定方终于把长槊往地上一插,他想松开自己的面当,抹一抹脸上的汗水,毕竟,全身上下包裹在这套双层铁皮罐子里,实在是太难受了。
突然,山头响起了一阵低沉的鼓角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接一阵的巨大响动,苏定方的脸色一变,战场直觉让他一下子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山头一定是有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要使用了!
苏定方几乎和后面三百步外的李大亮同时叫了起来:“散开,散开!”
可是他的话音刚出口,就只见山头的栅栏猛地倒下,几十辆装满了重物,甚至来不及清空车面的大车,被狠狠地推了下来,顺着宽宽窄窄的大小山道,纷纷砸进了潮水般上冲的荆蜀军山地步兵队形之中。
由于距离太近,上坡又太陡,不少山地步兵们甚至来不及闪躲,很多人就地趴下,却是给那些大车的车轮狠狠地碾过,与那些从山顶扔下的滚木擂石不同,那些木石只有给砸中的人倒霉,可是这些大车,却是可以顺着山坡一路向下,碾压过路上所经过一切东西的存在。
不少荆蜀军山地步兵们即使是趴在了地上,仍然给车轮无情地碾过,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给车轮子重重地压进了泥土之中,如同嵌入一般,只有鲜血才从四处溢出,连同给压出的脑浆和骨髓,染得周围的土壤之中一片狼藉。
只一瞬间,这几十辆大车就从山顶滚下,一路之上压过了起码三四里宽的正面,刚才还如潮水般上冲的荆蜀山地步兵的人海,如同生生地给一波更大的巨浪所对冲,瞬间就给击得碎成千片万段,再也不复存在了。
苏定方圆睁双眼,大吼道:“稳住,全部稳住,趴下不要动!”
正说话间,一辆大车飞快地从前方冲下,车轮滚滚,直接冲着苏定方而来,重装步兵方阵所走的这条大道,正是上山的山路中最宽的一条,也是这车滚的最顺的一道,车头被安装上了三根削尖了的木刺,被那车上的一些重物石头所压着,敢于当面阻挡这辆大车的,一定会给这三根大木尖刺刺得肢体破裂,肚破肠流!
苏定文咬了咬牙,大喝一声:“闪开!”他顺手一把抄起插在面前的银龙飞槊,一按机柄开头,“蹭”地一声,槊杆暴涨五尺,至九尺宽度,而就在此时,这辆大车也冲到了苏定方的面前,不足一丈,眼看只要一瞬间之间,木刺就会重重地刺穿苏定方的身体,几个身边的部曲吓得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苏定方的右脚猛地一踏地,双脚重重地以马步姿势扎入土中,直至没踝,隐约之间,他的周身腾起一道淡淡的白色气雾,两臂奋起千斤之力,抓紧槊杆,槊头重重地扎进了大车的车头,一顶一挑。
这辆足有几百斤重的大车,居然给这一挑之下,腾空而起,在空中翻了个个儿,车上的重物,石块,还有那三根大木刺,纷纷落下,连同大车的车身一起,砸在了地上,摔成了好几块,只有那两个轮子,还在徒劳地空转着。
所有的华强军将士,无论是站在苏定方身后的重装步兵,还是在一边的地上趴着的山地步兵们,全都哄然喝道:“威武!”就连在山头上推车下砸的不少唐军将士,也不免鼓起掌来,男儿们对于英雄的崇拜,是在骨子里的,不分敌我,这一下挑大车实在是太勇敢,也太漂亮了,也难怪敌我双方一致为苏定方喝起彩来。
苏定方挑完一辆大车,勇气倍增,大吼一声,跳出泥地小坑,直接就往上冲了去,他虽然不会后世的物理学,但也知道,这种大车是越滚越快,滚的距离越长冲力越大,只有尽可能地靠上去,才可以挡住。
而身后的重装步兵们,也都如梦初醒,全部操起了长槊,四面散开,三五人为一队,挺槊而前,大车不停地向下滚来,可是有了苏定方的解决之道,所有人都明白了应该如何顶车,力量大者两槊顶一车,稍弱者三五人顶一车,不少人没法做到象苏定方那样直接把车挑起,但可以咬牙顶住,身后的山地步兵们一涌而上,纷纷把这些大车给拉倒,推翻,有了这些障碍物挡在路上,反而能挡住后续的大车不停地冲下了,原本给压得不能动弹,甚至有崩溃迹象的攻击波,居然就这样奇迹般地重新稳住,再次上冲了。
屈突通的双眼圆睁,他身边的部曲们刚才还在兴高采烈,可是这会儿个个目瞪口呆,屈突通一把把头盔往地上狠狠地一掼,吼道:“关中的男儿们,你们的长槊折断了吗,你们的大刀生锈了吗?敌军杀上来了,是男人跟我冲啊,把敌军给我压下去!”
他说着,挺身而出,抄起一把大刀,从帅台上直接跳了下去,从当面的一个缺口就冲了出去,两个山地步兵刚刚冲到这个口子处,给他大刀一挥,两个脑袋腾空而起,鲜血喷得屈突通满身都是。
而守着木栅一线的唐军将士们,如梦初醒,也纷纷抄起家伙,吼叫着冲下,一万多唐军的步兵,各持枪棒,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