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秦王府。
李世民的眼窝深陷,比起半年前瘦了许多,原本神采奕奕的他,这会儿却是显得非常地憔悴,他坐在主位之上,一言不发,而坐在下面的三大谋士,也是个个神情严肃,不苟言笑,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连外面打更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还是长孙无忌率先打破了沉闷,长长地叹了口气:“秦王啊,别这样,这回不是你的问题,而是天意如此啊,谁也没有料到,你居然会得了急性疟疾,更是没人料到,刘文静和殷开山会违反你的命令,率军出战,致有此败啊。”
李世民的眼中泪光闪闪:“是刘弘基刘将军,若不是他牺牲自己,率军断后,只怕,只怕我等现在都不会坐在这里。一想到他,我就,我就伤心啊。”
杜如晦沉声道:“秦王,慈不将兵,战斗总有输赢,不可能每次都胜,败仗的时候就是要有牺牲,要有人断后掩护全军的。上次我军出兵洛阳的时候,不也是刘将军率部断兵,击斩了段达的数千追兵吗?而且据我们现在的消息,刘将军虽然受了伤,但性命无忧,薛仁杲没有杀他,我们还有救他的机会的。就象常达将军,刘世让将军一样,总能救回来的。”
房玄龄叹了口气:“薛举薛仁杲父子性情凶残,从不留俘虏,这从他们残杀了我军几万将士,做成京观就可以看出。但他们又留了我军的大将不杀,这个举动,就很耐人寻味了。”
长孙无忌的眉头一皱:“玄龄,你是说,薛举是想收买关陇世家的人心,以图日后进取关中所用?”
房玄龄点了点头:“非此不足以解释他的行为。薛举一向不怎么杀我们投降的将士,应该是那郝瑗所劝,但是薛仁杲却是残忍嗜杀,同样是威武不屈,刘世让就活下来了,而刘感却被薛仁杲所残杀,这就是区别。现在薛举死了,薛仁杲即位,秦军内部会有矛盾,这对我们是大大的有利。”
杜如晦的眼中冷芒一闪:“我觉得玄龄太乐观了,这些天我越想越不对劲。浅水原一战,先是秦王殿下莫名地生病,然后薛举在大胜之后又是暴毙,要说一件事单独地来看很正常,但两件一起来,正常吗?薛仁杲在军中一向与其他将帅有矛盾,这回却是如此顺利地掌权,似乎是早就做好了准备,难道是他一下子变聪明了吗?”
李世民的双眼一亮:“克明,你的意思是?”
杜如晦点了点头,沉声道:“属下以为,薛举的暴毙,应该是看到了什么幻像,不然以他征战一生的经历来看,怎么会给什么冤魂害死?他的身边护卫众多,本人又是骁勇绝伦,能对他下药放迷香的,只有他身边的人。”
李世民咬了咬牙:“你是说,这个身边的人,是薛仁杲?”
杜如晦微微一笑:“除了此子,还有别人吗?想让薛举早点死的西秦众臣,又除了这个薛太子外,谁有这样的动机?最重要的是,薛仁杲这个莽夫在薛举死后的动作如此快,如此稳,就这么轻易地控制了局势掌握了权力,若非早有准备,又怎么可能实现呢?”
李世民叹了口气:“那还真是我们大唐的幸运了,西秦在这个时候父子相残,给了我们喘息的机会,要不然,我想撤回关中都不是容易的事啊。”
杜如晦冷笑道:“秦军中有人下药害了薛举,可是我们唐军中就没这样的人吗?秦王啊,你怎么就突然得了疟疾了呢?此病常见于流行传染,您如果贵为主帅也得,那起码三成以上的军士都会得病,但我军中得此病的不过几十人罢了,秦王,您就不觉得奇怪吗?”
李世民的双目如炬,拳头握得紧紧地:“你是说,我们唐军中混进了对方的奸细,给我下毒吗?”
杜如晦的眼中光芒炯炯:“不,这个奸细不是薛举的秦军可以混进来的,秦王你的军纪严明,各营号令严格,哪会给秦军奸细摸进来的机会?连日来我军擒斩的对方细作就有好几十,无一人可以混过去,就连普通的外营都混不进来,怎么可能混进中军,到您的帅帐中对您下毒呢?”
房玄龄的眉头深锁:“会不会是贼人早早地收买了秦王身边之人,尤其是掌管饮食的厨子呢?我听说秦王的那个御厨包龙福,在撤军时就突然死了,会不会是这个人有问题?”
长孙无忌冷冷地说道:“这个包龙福我们查过来历,他不是陇西人,而是河北人,这几年一直在陛下的御厨房里,不过,他当年是太子举荐入宫的。”
李世民这一下惊得几乎站了起来:“什么,你是说大哥?”
杜如晦点了点头:“是的,秦王殿下,这个姓包的就是太子举荐进宫的,这回出征,陛下又特意让此人随军,负责您的饮食,上次您得了疟疾之后,我们就开始检查起周围的人了,但这个包龙福近半年以来,几乎没有跟任何人有联系,连家都几乎不回,他越是这样,就越是奇怪,最后他突然就死了,看起来,象是给灭口啊。”
李世民缓缓地坐回了榻上,一言不发。
长孙无忌干咳了一声:“秦王殿下,你认真想想吧,这回浅水原之战,您挂帅的我唐军大败,而您自己也差点送命。秦军那里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