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怔怔地看着后方,青甲绿马的费部骑兵,正与本方的后备骑兵们杀成一团,尽管有王伯当率了两千多部下反击,但仍然挡不住敌军的凶猛攻势,尤其是费青奴,驰马挥斧,在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一边劈砍,一边不停地大吼道:“老子要砍李密,想活命的滚开!”
秦琼的眉头一皱,策马走到了李密的身边,低声道:“魏公,情况不妙,费青奴攻击我军后方,三郎已经上前抵挡,而王仁则和淮南步兵在攻击我军前军,程咬金和孙长乐已经率部上前反击,但仍然阻止不住,这里的空间太小,我军骑兵几乎是原地在与敌军的步骑作战,这是扬短避长,兵家大忌啊,还请魏公先撤,整军再战。”
李密摇了摇头,正色道:“不可,现在各营的情况都不好,都在苦撑,刚才我们来的时候,已经有几个营寨快要崩溃了,正在往外逃,若不是看到了我的大旗,看到了内马军来援,他们是不会返回战斗的,谁都可以逃,只有我李密不可以,如果帅旗一动,那就一切都完了,今天不同于以往,王老邪不会再给我们机会,要么大胜,要么全灭,不可能再收拾残兵,擂鼓,吹号,随我反击,后面的费青奴不要管他,裴柱国的数万兵马顷刻就到,我们还有机会,只要击破正面敌军,满盘皆活!”
秦琼用力地点了点头,回头对着身边的掌旗兵,也就是曾经在瓦岗宴会上亲手砍死翟让的那个壮士蔡建说道:“蔡护卫,听到了吗,你这里一定要守住魏公的大旗,一寸也不能后退。”
蔡建正色道:“放心,有我姓蔡的一口气在,这大旗就不会倒。”
李密一扬手中的宝剑,大吼道:“内马军,随我冲击,所有挡路的,无论敌我,全部杀光!”
他一松马缰,座下的汗血黑龙马,就一声长嘶,向前奔出,而他身后的几千壮士,本来战意有些消沉,一看李密带头冲锋,武人的胆气也都全起来了,所有将士都随着李密,高呼着口号,向前直冲,顿时就杀进了战团之中,就连房彦藻等正在溃退的步兵,也都被这股子气势所激励,加上再往后跑还要撞上费青奴所部的绿甲铁骑,还不如转身一战,死中求生。
李密的大旗奇迹般地反过来向前移动了,他的军队数量上本不处于下风,光是内马军加上王伯当的援军,就超过万骑,加上大营里剩下的万人左右的步兵,并不比攻入大营的淮南军与王家部曲骑兵的数量少,现在反正双方已经完全没有阵形,几乎全是一对一的近身厮杀,三万多人,就在这方圆十里左右的大寨之中,几乎在每一个角落里格斗着,刀砍缺了口,就用刀背砸,铁棍砸断了,就用手肉搏,甚至有不少军士打红了眼,以拳互殴,打得手上皮都全破了,连白花花,血淋淋的掌骨都露了出来,仍不自知,还在那里大呼酣战。
费青奴哈哈一笑,一斧狠狠地劈去,又是一个当面的铁甲瓦岗骑兵,给这一斧头生生地把脑袋从肩膀上搬了家,血泉从脖腔里喷涌而出,而尸身仍然坐在马上不倒,一根长槊握在手里,似乎随时要对着费青奴刺出。
费青奴抹了抹脸上的汗水,飞起一脚,把面前这具无头尸身给踢下了马背,换了平时,他一定会弯腰去捡马下的首级,然后挂到自己的马脖子上,可是今天,他起码手杀三十多人了,却连一个人头也没捡,因为今天在他的眼里,只剩下了李密那颗脑袋。
费青奴环视四周,跟在他身后的骑兵已经不到三百了,四千多手下,这会儿已经跟瓦岗骑兵杀作一团,人自为战,不成阵列,也不可能再指挥,一个副将凑了过来,说道:“将军,我们是不是冲得太快了,这会儿跟后面的弟兄们脱了节,是不是要回去整队再杀?”
费青奴大吼道:“不,李密就在前面,咱们冲过去,取了他的脑袋就行,现在回撤,就前功尽弃啦,不必管后面,随我继续冲!”
正说话间,一道强烈的破空之声从侧面而来,费青奴脸色一变,连忙一低头,只听“噗”地一声,正在和他说话的这名副将,胸口上正中一箭,铁甲给射了个通透,甚至箭尖从他的背后冒了出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这一箭,徒劳地伸出手想要去抓,可刚刚伸出一半,就眼前一黑,倒栽下马来。
费青奴循箭看去,只见五十步开外,王伯当双目如炬,手中的大弓弓弦,还在晃动着,费青奴怒火一下子腾起,大骂道:“狗东西,又是你,吃爷爷一斧!”
这会儿费青奴也不管李密了,拨转马头,直接冲着王伯当就冲了过去,三个瓦岗骑兵冲上前来,想要阻他,给他一斧头就象砍纸片一样地,把当前一人生生砍成两截,血溅得他满脸满身都是,活象个地府阎罗,对着另外五步之外的两人瞋目大吼:“想死就来啊!”
那两个瓦岗骑兵吓得转身就逃,甚至不敢再看费青奴一眼,费青奴咬牙切齿,把大斧头重重地甩了甩,上面的那一截挂在斧头的肠子和半块肝脏,给他抖到了地上,他冲着驻马冷笑的王伯当吼道:“你有种别逃,爷爷现在来要你命啦!”
王伯当冷冷地转过了身,向着寨门口那里奔去,一边跑,一边还挑衅似地把那张七石二斗的铁胎大弓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