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珍的消息没有梁硕来得快,他的脸色微微一变,已经变得花白的络腮胡子抖了抖:“什么,连兰州也落到薛举手中了?怎么这么快!”
安兴贵冷冷地说道:“这一点也不奇怪,薛举为了起事已经准备多年,他的手下一直控制着陇右道的丝路,那些亦卫亦匪的骑兵就有几万,现在天下大乱,各地的郡守都屯粮不发,坐视饥民饿死,天下百姓早就怨声载道了,只要出现一个自立的人,必须从者如云,老曹,你的消息有点过时了,我听到的消息是,现在薛举已经有十三万之众,怎么样,吓到了吗?”
曹珍咬牙切齿地说道:“十三万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些羌人,吐谷浑人趁势依附的,他给自己封了个西秦霸王,哼,还真以为他是项羽在世啊。”
李轨缓缓地说道:“薛举起兵的时候,脑子还算清楚,只当霸王,可是迅速的胜利让他膨胀了,忘乎所以了。”
“就在昨天,他已经在兰州登坛称帝,立老婆鞠氏为皇帝,立长子薛仁杲为太子,薛仁越为晋王,兼领河州刺史,而他的头号战将宗罗睺,则被封为义兴王,辅佐薛仁杲。其他一应百官,也都有所授。”
“那个被他劫持的金城郡守郝瑗,也给他封了个卫尉卿,此外,因为上次杨玄感谋反,而受了牵连,被杨广贬到西海郡当司户的著名文人褚亮,也被薛举任命为黄门侍郎。”
“郝瑗和褚亮都是一时名士,足智多谋,薛举起兵的不少策略,比如称王不称帝,开仓放粮,招纳羌人这些,只怕多半出于此二人之手。各位,现在的形势严峻,我们一向跟薛举的关系糟糕,这些年还是在丝路上明争暗斗,他已经起兵了,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曹珍勾了勾嘴角,说道:“我看,咱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不管谁坐这天下,我们都照样做我们的生意,姑臧商行,向来不参与改朝换代之争,就算是皇帝,也消灭不了我们,想当年北魏的太武大帝厉害不厉害?他想尽迁我们姑臧商户,结果不到几十年,西域丝路就几乎中断了,这些做生意的经验,人脉,不是他随便找些商人就有的。薛举也是一样,我看,他现在缺钱,不行咱们就凑点给他,让他别来凉州就是。”
李轨不动声色地看向了梁硕,说道:“梁行首意下如何呢?”
梁硕摇了摇头,说道:“保平安,花钱消灾这办法,对别人可以,对薛举可不行,这家伙既贪婪又残暴,不是我们给点钱能满足的,咱们跟他合作多年,深知其品性,他是要我们所有的钱,要整个姑臧,而不是满足于那一点。现在他已经有十三万大军了,接下来如果向西,就是来要我们的命,要是向东,则是想入关中夺天下,我个人觉得,他向西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李轨轻轻地“哦”了一声:“此话又是何原因?”
梁硕正色道:“关中虽然隋朝的守军兵力不足,但扶风郡的唐弼,有众十余万,卡着他进关中的道路,并不是这么好对付的,薛举刚起兵,连战连胜才有人来投靠,万一战事不利,那可能部下会作鸟兽散,现在,前御史大夫萧禹,就是出任河池郡守,薛举打兰州可以一鼓而下,打皇甫绾可以一战全歼,但这个萧禹,却是防守严密,让薛举无机可乘,我想,他要是连河池郡都打不下来,更别说大兴了,现在派兵西进,攻下姑臧,一统河西,才是上策。”
安兴贵点了点头,说道:“我的情报说,薛举部队里的不少羌人胡人,尤其是最近投奔他的岷山羌人大酋长钟利俗,都在极力劝他先攻打富饶的凉州,姑臧城。而薛举也有些心动了。我们必须要做好准备,不然等他一来,就不好办了。”
李轨点了点头,说道:“我的想法和两位行首的一致,薛举是不会放过富饶的凉州的,他并不是那种可以扔下一切,孤军突击关中的人,陇右是他的根本,他绝不会在东征的时候留下我们这样的敌人在背后,所以我们现在只有尽快动手,据郡自立,整合整个凉州的力量,方能与薛举抗衡。”
此话一出,三个行首都脸色大变,曹珍叫道:“李会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要先自立?你是说,跟薛举一样造反吗?”
李轨点了点头:“正是,本郡的郡丞韦士政,虎贲郎将谢统师,都是暗弱无能之人,薛举起兵,他们毫无作为,既不开仓放粮,结交人心,也不征召壮勇,扩军备战,甚至连城池也不修缮,还搞得跟太平年间一样,每天处理普通的商务。”
“如果我们还是听这两个昏庸无能的家伙,那大祸就在眼前,薛举跟他们没啥仇,可跟咱们都是几十年的恩怨了,必然不会放过。所以现在,我们只有果断地自立,然后大肆地扩张军力,才有一线生机,如果我们没有主宰姑臧城的权力,那四方的胡人部落,是不会来归附的。”
梁硕微微一笑:“看起来大行首已经下定决心了,我梁家愿意跟随。”
安兴贵也说道:“安家愿意支持大行首的起兵计划。”
曹珍叹了口气:“大家都同意了,我们曹家也不可能反对。只是这起兵之事,我们四家一起来,可是推举谁为首领呢?”
梁硕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