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刘元进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那个“啦”字在他的舌尖上打滚的时候,一大波的黑压压的箭雨,就从四面八方钻了进来,借着风势,这些弓箭飞过了超过平时一半以上的射程,足足地飞出了二百多步,从隋军的前营火场外,钻了进来,不少羽箭的尾部燃烧着,长了眼睛一样地倾泻在叛军的人群当中。,..
本来就缺少护甲的叛军士兵们,在这一**的箭雨打击下,伤亡惨重,由于刮起了凶猛的北风,大火反过来吞噬起叛军的人马,本来跟着火势前进的三万多叛军,瞬间就被这熊熊的烈火所淹没,几乎叫都没有叫出一声,就生生地被掩埋在了火焰之中,惨叫之声惊天动地,甚至超过了那火焰燃烧的声音,还有那羽箭破空的声音,到处都是着了火的人在四处奔跑着,在地上翻滚着,惨号着,整个营地,方圆十余里内,如同修罗地狱一般,场面惨不忍睹。
王世充已经换回了一身将袍大铠,站在中军帅帐前的高台上,笑眯眯地看着前方的一片火海,无数的叛军士兵们,在努力地想要逃亡,却根本跑不过被劲风鼓起的火焰,很快就给追上,然后成为一个个人形火炬,绝望而徒劳地想要奔走求助,却除了把更多的同伴都变成火人之外,起不了任何作用。
魏征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的神色,轻轻地叹了口气,王世充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了,玄成,这火攻之计,有什么不妥吗?”
魏征勾了勾嘴角,低声道:“此法虽然有效,但是杀伤太过酷烈,十万生灵,几乎毁于一场大火,主公,属下,属下只怕虽然可以战胜,却有损阴德,于我方将来的作战不利啊。”
王世充微微一笑:“怎么了,玄成你什么时候变成大善人了?对敌军也这么讲人道了?”
魏征喃喃地说道:“主公,你相信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吗?也许是我比较迂腐,也许是因为我当年游道四方,见多了一些事情,所以比较信这个吧。此战用火攻,就算可以烧光敌军,但也并不是什么好事,江南人士必将恨我们入骨啊。”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玄成,你忘了我们这回来是做什么的吗?我们就是在剿灭江南叛军之余,要让江南人恨隋室入骨,只有这样,这块土地才能不断地有新的叛军义民,成为隋朝永远的恶梦。要达到这点,必须在这战中多加杀伤才是。妇人之仁对打仗没有好处,高句丽一次就消灭三十万隋军,还堆成京观,现在他们受到什么天谴和报应了?”
魏征叹了口气,不再说话。王世充拿起身边的一个酒杯,里面斟满了鲜红的葡萄酒,在这个火海之夜里,如同鲜红的血液一样,极度地刺激,王世充一仰头,把这杯葡萄酒一饮而尽,抹了抹脸上涂满的牛血,笑道:“好酒,玄成,如此良辰美景,何不与我饮酒观战,看这江南贼寇的覆灭呢?”
魏征咬了咬牙:“主公,你若是真的想要全歼这支敌军,那就不应该在这里喝酒,而是应该亲率骑兵,四处追杀逃出的敌军才是。”
王世充微微一笑,摆了摆手:“我早就安排了费青奴率铁骑去追杀逃敌,这会儿他应该已经截住敌军的主力了,来,我们不用管其他的,只消看着我们的淮南军,在今夜的这场火攻大战中,如何地把他们这一个多月来的训练成果,痛快地发泄在敌军的身上吧!”
随着王世充的话音落下,前方的军阵也开始运动,两万三千淮南步兵,弓箭手在前,长槊兵在后,排着整齐的队形,踏步向前,在他们的面前,一片火海随着风势向前推进,如同一道火墙,灸烤着一路之上所有挡路的叛军,而淮南军所要做的,就是那一万弓箭手一边向前,一边不停地对着火海中射出一片片的箭雨,在这片恐怖的火海中,进一步地扩散着死亡。
徐盖的眼睛一片血红,就象那五里外的火焰的颜色一样,他的脸上肌肉在发着抖,而两行清泪已经夺眶而出,顺着脸庞的一侧滚下,在这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数万同袍被隋军以冰冷而机械的方式屠杀,自己却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夹着尾巴拼命地逃跑,想不到,自己谋划几十年,却又在这一夜里重复了当年的悲剧,怎么能不让他肝肠寸断,泣不成声呢。
徐世绩也是虎目中泪光闪闪,咬牙切齿地说道:“爹,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去救刘大帅他们?”
徐盖猛地大叫道:“不,绝对不行!”他一指在那片荒原之上,正四处驰聘,象收割麦子一样把侥幸逃出的几人,十几人一队的叛军溃兵们一队队扫倒,践踏的那三千铁骑,月光照着他们那闪着寒光的铁甲,而他们的马刀和长槊上早已经是血肉模糊,对于这些失去了战意和斗志的溃兵进行追杀,正是这些铁甲死神们最乐意做的事情,而冲得最快,杀得最起劲的那个,火光照耀着他那青色胎记,把他全身从上到下,连人带马都染得一片血红的装备,更透出一股子血色浪漫。
徐盖咬牙切齿地说道:“费青奴正在追杀我军的散兵,现在火场中的近十万兄弟,已经不可能再救了,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继续战斗的可能,儿啊,咱们这就撤,让部下的健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