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继续道:“其实连你父亲越国公都已经下了这个决心了,要不然他为何要调那个心狠手辣的宇文述进仁寿宫?不就是做这事的吗?就算杨广不忍心,犹豫动摇,你那个英明神武的老爹也一定会劝他下决心的。”
杨玄感拿着酒碗的手开始微微地发起抖来,他喃喃地自语道:“不会的。父亲效忠了皇上二十多年。不会行此不义之事的。王世充,你在骗人。”
王世充的语调中透出一股得意,他很享受这种把杨玄感驳得无话可说的感觉:“哼,你爹和皇上当年不也是北周的臣子么,不照样眼睛不眨地杀了北周的小皇帝,建立了这大隋吗?面对权力的诱惑,什么忠义、友情。统统都是狗屁。”
“人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就只能任人宰割,还指望着对手能良心发现?那是做梦!突厥人怎么来的你没忘吧,只剩了一个给削成人棍的小男孩照样可以在几百年后报这灭族之仇,你父亲又怎么会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呢?!”
杨玄感说不出话了,只是一碗酒下肚,酸甜苦辣的滋味,尽在不言中。
王世充站起了身,伸了个懒腰:“派来杀杨勇的人。应该快来了吧。”
杨玄感对这个倒并不意外,无论杨坚是死是活,杨勇都是必须除掉的,这点他并不怀疑,看到王世充说出这话,他心中一动。问道:“你们这次救杨勇的计划失败了。你现在有这时间跟我在这里喝酒,不去安排处理善后的事情?”
王世充哈哈一笑:“杨玄感,你也太小看我王世充了吧,你觉得我跟你在这里喝酒吹牛,连正事都忘了?实话告诉你吧,这城里我的两万多手下,一个多时辰前就已经全部撤离了,一切都象从没有发生过。”
杨玄感轻轻地“哦”了一声:“可我并没有看到你给手下发令让他们撤离啊。”
王世充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街道,冷笑了一声,道:“我在这酒馆里有面铜锣。如果和你谈得顺利,你同意加入我们一方,我就会敲那面锣,让我的人动手攻击东宫。”
“如果你杨玄感不忍心伤到自己的人,也可以亲自去把自己人领出东宫,我们绝不攻击。”
“但反过来,我要是到了申时过后都没有任何动静,那就是计划取消,所有的人都会按原定的方案撤离或者潜伏,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杨玄感不信地摇了摇头:“你如果真有两万多人,能做到指挥这么通畅?说来就来说撤就撤?我不太相信!”
王世充转过头来,眼睛在这黑夜中发着绿光:“杨玄感,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都没关系,以后要是还有合作起事的机会,你会看到我的实力的。”
杨玄感心下默然,他对王世充一直无法准确判断,无法知道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每句话都要开动脑筋进行真伪判断,实在是太累了。
杨玄感喝下了最后一碗酒,把碗向着地上狠狠地一砸,站起了身:“王世充,今天和你算是喝过酒了,别忘了我们打的赌。”
“你既然已经放弃了攻击,那我也不用去宇文府了,直接回东宫就是。你好自为之,别露出什么马脚,让宇文述他们抓到。”
王世充的眼里突然绿光闪闪:“杨玄感,你最好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新皇上台后,杨谅几乎是肯定会起兵的,所以你们杨家还能安全一阵,我劝你别这么快把杨谅给消灭了,只有拖上个几年,你们杨家才能一直幸存。”
杨玄感冷笑一声:“拖上几年?给你王世充拖出一个再次起兵的机会吗?王世充,我不傻,我父亲更不可能上你的当,汉王必须速灭,新皇要是真想征战四方,也会用得到我们杨家,治国也要用得到我父亲,才不可能象你说的那样过河拆桥呢。你不用再费心机挑唆了。”
王世充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杨玄感,刚才那话确实是我王某人的肺腑之言,你爱信不信。”
“我只是不希望以后起兵的时候,你这个得力帮手却早早地给灭门帮不上任何忙,仅此而已。别忘了,你说过,赌输了要先起兵的,可别到时候一死了之,不认账!”
杨玄感也不答话,直接走出了酒馆,骑上黑云,抬头一看正好看到福顺酒馆四个字,蓦然想起这里正是当年遇到李百药和高表仁两个秀才商量造反,还被那姬威偷听的地方,不由得脸色一变。
王世充正倚门而立,看到杨玄感这副表情。一下子笑道:“怎么了。杨玄感,你是想到了李百药还是想到了高表仁?”
杨玄感看了一眼周围黑漆漆的空旷街道,突然问道:“王世充,你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个大兴城里所有人都闭门不出?”
王世充微微一楞,旋即道:“这个嘛,跟我的关系还真不大,大兴城的人都很精。一看城门紧闭,又有长孙晟的人宣布了戒严令,自然不会随便出门了。”
“现在城里是个傻子都知道马上要有新皇登位了,而且都潜伏着杀机,大局已定前不会有人出来找死的。”
杨玄感点了点头:“王世充,你好自为之吧,别忘了我们的赌约,若是你输了,到时候第一个带头的必须是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