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头发重新束好,只听在杨坚刚才奔过来的方向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声音却比刚才杨坚单人独骑要大了许多。
王世充转头一看,为首的赫然是头戴乌纱,一身紫袍的杨素和高颎,后面跟着一帮身穿朝服,戴着乌纱的大臣。嘴里都喊着:“皇上且慢,等等微臣!”而裴世矩居然也跟在后面。
裴世矩一看王世充楞在街边,连忙一勒缰绳,坐骑向侧一跳,直接跳到了街边,只见他满脸汗水把脸上的泥尘冲成一道道小沟,连三把风度翩翩的美髯也都缠在了一起。
裴世矩的脸上写满了焦虑。双眼圆睁,对着王世充吼道:“行满,你的白龙马快,赶快去护驾啊!皇上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谁都担不起责任!”
王世充如梦初醒,也顾不得多问。双手一按白龙马的马背,一下子就跳上了白龙马的后背,抄起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抽了上去。
只听白龙马悲嘶一声,四蹄奋张。冲着杨坚奔去的方向,一下子绝尘而去,裴世矩的声音在后面远远地响起:“行满,千万要小心啊!”
杨坚刚才一路向北,远远的直接奔出了大兴的北门。那带起的一路尘烟就是最好的跟踪标志,王世充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城中不许跑马的禁令,全速狂奔,好在杨坚在前面已经跑过,行人都已经躲在了路边,不用担心自己再撞到路人。而在王世充的视线之内,杨玄感正骑着黑云,紧紧地跟在杨坚身后大约百余步的地方。
王世充一鞭一鞭地狠狠地抽着白龙马,紧跟着杨玄大吃一惊,奔出北门后,一路顺着杨坚坐骑那远比常马要大上许多,足有碗口粗的马蹄印,加上远远的一缕轻烟,王世充紧紧地跟着杨坚的脚步,既追不上,也没有被落下,双方始终保持着将近一里的距离,而身后大臣们那些马蹄声和叫喊声,则越来越轻,最后终于听不见了。
杨坚离开了大道,从小路奔进了一个山沟,王世充也紧紧地跟在后面,拐进了一条被那汗血神驹生生踩出来的荆棘丛中的小路,路边生着倒刺的荆棘之上,血迹斑斑,甚至挂着几条黄色的布条,王世充心中越发惊恐,顾不得身上也被那荆条刮来刮去的痛感,继续向前奔去。
就这样跑出了二十多里后,只见杨坚单人独骑,停在一处沟底,汗血宝马低头喘着粗气,身上一条条的伤痕触目惊心,浑身向外冒着鲜红的液体,也不知是血还是汗。
而杨坚则坐在马上,束发的黄带早已经不知道落到哪里,披头散发,身上的皇袍也被刮出一条条的口子,露出里面的肌肤,有些地方给刮得狠了,破开的创口正向外渗着血。
杨坚如同中了邪一样,对自己身上的伤痕全无感觉,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王世充隔得略远,完全听不清楚,而杨玄感则已经跪在了杨坚的身前,低着头,一言不发。
王世充连忙滚下了马鞍,上前两步,单膝下跪在杨坚的马头前,朗声道:“臣王世充护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杨坚的灵魂似乎被抽走了,对眼前的王世充和杨玄感二人置若罔闻,王世充觉得有些不对劲,闭紧了嘴巴,而杨玄感毕竟城府不够深,一见杨坚毫无反应,也不敢抬头,继续说道:“高大人带着各位大人正在后面追,马上就到,还请皇上宽心。”
杨坚突然圆睁了双眼,厉声喝道:“悍妇!朕再也不想忍你了!”言罢高高举起了马鞭,劈头盖脸地就向着杨玄感的脸抽了下来。
杨玄感一动不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挨打?
“啪”,“啪”,“啪”,随着三声脆响,杨玄感的脸上多了三道血痕,混合着他脸上的汗水和泥土,倒象是开了花,听得王世充心里也是连连发抖,心中暗道只有象杨玄感这样的铁汉才能受得了。
杨坚抽完这三下后,似乎全身的力气也在这三鞭子上抽光了,马鞭软软地垂了下来,嘴里喘着粗气,又恢复到了喃喃自语的状态,这回王世充听得真切,他一直在重复着“悍妇”二字。
远方的一阵奔雷般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高颎等人终于奔到了。百余名千牛卫士们来不及拜见杨坚,直接滚鞍下马,手持刀剑,在杨坚的身边围成一个半圆,面朝外地全神戒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