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后,代州(今山西雁门)城北的白狼塞南十里处,苍茫的天野间,几十骑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中,有气无力地骑行着,马上的人一个个都是皮帽兽皮,典型的突厥战士打扮,只是一个个帽歪人斜,更是有四五个人干脆直接趴在了马鞍上,没有一点草原骄子的样子。
领着这帮残兵败将的,正是突厥阿史那部的小可汗,阿史那染干,漠南之战到现在已经过去近一个月了,可他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接受自己的部众,军队在一夜之间全都不复存在的现实,一切都象是在做梦,只不过是一个让他永远也不愿意醒来的恶梦。
这一个月来,在草原上的颠沛流离更是让他尝尽了人世间的辛酸,他曾经可以呼风唤雨,一手遮天,至少在自己的部落里,那是一呼百应,前呼后拥,无数的子民以跟他说上一句话为荣,所有的漠南部落首领都争着想把女儿献给自己,与自己人结亲,而就在这短短的二十几天内,他却如丧家之犬似的,无论投奔哪个部落,都是被无情地逐出,前天投奔的处月部落更是企图捉拿他,献给都蓝,亏得几个忠心的部下舍命挡住了追兵,才让他逃得一命。
染干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稀稀拉拉的几十个人,一种巨大的悲伤浮上了心头,他深恨自己过于托大,对漠北的都蓝可汗和达头可汗的动向一无所知,更后悔自己盲目地轻信了隋人,以为只要靠着隋朝边关。仗着隋人的势力。就可自保无虞。眼下自己家破人亡,朝不保夕,而该死的长孙晟所担保的隋朝救兵却连一个影子也没见,难道上天真的要抛弃自己了吗?
染干仰天长叹一声,悲伤地大吼道:“天亡我也!”抽出腰间的佩刀,闭上眼睛,就要向脖子上抹去。
一根套马索一下子缠住了染干的右手,染干只觉得手腕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一扯。“当”地一声,那把刀再也拿不住,掉到了马下,他转头一看,却发现打落自己刀的,正是自己的三儿子咄吉。
染干心中一下子无名火起,对着咄吉吼道:“你这个逆子,老子想死还不行吗!上天跟我染干做对,连你也要跟我对着干!”
咄吉和所有的护卫们连忙滚鞍下马,跪在染干的马头前苦谏道:“父汗。胜败乃兵家常事,何苦一时想不开呢。现在我们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翻盘的机会,这几天都蓝和达头派来追我们的人也越来越少,想是追兵们一路都在抢夺战利品,漠南之地他们不可能久待,等他们一退兵,我们再重新出来收拾残局,到时候大漠的雄鹰,草原的苍狼,仍然是父汗您啊!”
染干长叹一声,看着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咄吉,心中泛起一阵暖意,这次兵败如山倒,所有的儿子非死即降,大儿子和二儿子率了自己的部众向北突围,现在生死不知,只有咄吉一直跟着自己,不离不弃,患难见真情,日久见人心啊,这种情况下,染干才看出只有咄吉才是真正对自己忠心的,即使是刚才冒犯了自己,也是为了救自己一命。
染干也跳下马,把咄吉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儿啊,这次多亏了你,刚才是父汗一时心灰意冷,你说的对,只要留了命在,总有再次展翅高飞的时候,只是这些天我们也投奔了不少部落,现在没人肯收留我们,依你所见,我们该怎么办?”
咄吉身边一个二十多岁的黑瘦青年说道:“大汗,奴才一路上都跟着咄吉王子商量着接下来的事情,依奴才愚见,咱们不如向着隋朝的代州靠拢,万一有事,也好进入隋境,在草原上,现在只怕已经无人敢收留我们啦。”
这个黑瘦青年是咄吉从小最好的玩伴,名叫史蜀胡悉,虽然是一个牧民的儿子,但是部落里出了名的聪明人,这次兵败之前史蜀胡悉曾经力劝染干不要和都蓝与达头的大军硬拼,还要他尽早派出使者联络东边幽州一带的隋军,以为外援,结果染干满以为自己主场作战,有雄兵十余万,以逸待劳,拒绝了史蜀胡悉的提议,可现在输成这副惨样,更是验证了其人的智慧。
可是史蜀胡悉的回答仍然是染干不爽:“史蜀胡悉,你难道就不知道,只要一入隋关,我们就成了隋人的傀儡,以后一辈子也不可能在草原上抬起头了,更不可能做大汗!”
咄吉急道:“父汗,史蜀胡悉的意思是我们先在隋朝的边境一带游荡,也不需要马上入隋关,如果追兵追得太凶,实在没办法了,再进去,我们要是离代州近了,想必都蓝的走狗也不敢追得太凶的。代州城外的山里,躲藏我们几十个人,一点问题也没有,到时候我们可以静观其变。”
染干皱了皱眉头:“可是我们吃啥喝啥?现在我们的干粮只够不到三天的,难道要去向隋人讨饭吗?”
咄吉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父汗,当年王世充跟我们做生铁交易时的那个山洞,我早已经打听到了,这次战前,为防万一,史蜀胡悉在那个山洞里秘密存储了足够两百人吃上一年的干粮和奶酪,就是为了今天之用的!”
染干长出一口气:“还是你们想得周到,父汗不如你啊!”
这时,一个骑在马上的哨兵突然高声叫道:“大汗,东南方向有一队人马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