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仕的眼睛眨了两下,心中暗想,现在要是能说动这些心存怯意的渠帅们撤军回峒,一定可以立个大功,躲过隋军战后的处罚,那个叫王华强的将军,看着就是一肚子精明,杀起人来眼皮都不眨一下,刚才任瑰说的那种种族灭绝式的清洗,没准这家伙真能做得出来。
这些天李光仕一闭眼就会想到那三千个人头摆成三个小山样的大堆,飞满了苍蝇,那种恐怖终身难忘,要想自己和全峒人日后不再成为这种给敌军摆成行为艺术的道具,只有立功保命这一条路。
李光仕咬了咬牙,开口道:“任军师,你说得倒是轻松,只是你如果真的有这本事,为什么当天不去教周渠帅?当天周渠帅可是有两万精兵,你教都不教,直接跑回来了,现在又说能有办法在战场上打赢,不觉得可笑吗?”
任瑰的眼睛中突然有道神光闪过,他狠狠地剜了李光仕一眼,杀机一闪而没:“李渠帅,请问你是怎么知道当天战场上的事?”
李光仕给刺得有点心虚,说话也变得有些结巴:“我,我是看到你在这里跟大家说,你在战前离开了周渠帅的大军嘛,难道,难道这还有假?”
任瑰冷冷地“哼”了一声:“不错,当天任某确实见势不对,离开了战场,但任某不是贪生怕死,更不是临阵脱逃,隋军突然在周帅的背后殿开,战场上刮着强劲的东风,而隋军甲兵犀利,装备精良,我军顿兵坚城之下,腹背受敌,加之逆风作战,后方平原上要面对敌军的强弓硬弩,无任何胜算可言。
当时任某力劝周帅撤回大营,依托有利地形防守。可周帅不听我所言,硬是要在那里决战,任某救不了他,只能先救自己,回来向王渠帅,向大家报告这个隋军主力将至的消息,这点有错吗?”
高千里这时候缓过一些神来,冷笑两声,说道:“任军师,别人一直说你算无遗策。足智多谋。可你前面算不到隋军能突然出现。后面不能为周渠帅起个破敌制胜的主意,现在却又在这里信誓旦旦地说有办法破贼,是耍我们开心么?别的不多说,我只问你一句。这隋军主力有多少人,大将是谁,你准备如何破敌?”
任瑰看着高千里,容情平静,缓缓地说道:“当天我看到在周帅面前展开的隋军,大约是三千到四千人,有没有后续部队我不清楚,大概是前军吧。”
高千里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任瑰。你是在耍我们玩么?周师举两万大军,会被三千隋军杀得片甲不留?这番禺城里上万隋军,都给我们围得水泄不通,只有招架之力,根本不敢出城一战。那三千隋军就有这本事?我看明明是你临阵脱逃,根本没看到敌军虚实,就在这里胡说八道。”
任瑰眼中光芒一闪,摇了摇头:“作战就要说实话,来不得虚的,番禺城的守军之所以只守不攻,一来是因为不适应岭南的气候,水土不服,大量因病减员,可战之兵也就数千,我军毕竟十几万大军,他们当然不敢和我们开城一战。
二来是敌军的大将首战就被击毙,士气受损,这种情况下守军不容有失,只能固守待援。
可是那天和周帅大战的隋军却不是这样,他们看起来个个红光满面,没有一点病态,似乎是已经习惯和适应了我们岭南的气候,能不畏瘴疠。如果是全副武装的铁甲步兵,前面有可射达一百五十到两百步的强弩,有在六十步到八十步距离可以连续吊射的硬弓,再加上如林的矛槊和后方的骑兵,试问全无防护,全部是短兵器的我军如何能与之对抗?”
李光仕一下子来了劲,高声道:“任军师,你说了这半天,都是在说敌军如何如何强,现在不管他们是你说的三四千人,还是有后续大军的上万人,你说有办法能赢他们,请问你怎么赢?
现在我军的情势比当初周渠帅还要糟糕,背后是比当时的东衡州要坚固十倍的番禺城,里面至少还有几千可战之兵,西边十五里是冯盎的大营,而北边就是你说的讨伐军主力,要是他们跟冯盎合流了,跟我们正面对战,背后又有番禺城的守军杀出,我们还怎么打?你能一下子让我军都变成铁甲战士,天兵天将了?”
任瑰嘴角勾了勾,笑道:“非也非也,现在情况确实严峻,但也是一战定岭南的大好机会,大家且听我慢慢道来。
冯盎所部的蛮兵,和我军装备,战法基本上相当,人数不足我军一半,现在他们没有和敌军的主力汇合,暂时不会出击,而番禺城中的守军,更是没有出城一战的勇气,真正打起来,可以忽略不计,最多在大战时大营中放个一万人据守营寨就是。
真正需要对付的,就是隋军那支远道而来的讨伐军主力,他们的前军不过三千人,全军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一万,与冯盎那四万蛮兵会合后,一定会与我军速战,因为他们远道而来,粮草不济,在这里和我们耗不起。
到时候他们两军混编,战法不同,旗鼓不一,反而是我军的机会,我们这十几万人毕竟人数是他们的两倍有余,只要找机会击垮了隋军主力,冯盎的那些蛮兵一定会不战自溃的。”
高千里不屑地说道:“可是任军师刚才把敌军都吹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