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图以冀州为根本之地,那麽晋川、齐州便为其两翼,柳碧以江南为根本之地,那麽便有鄂州、齐州作其两翼。柳碧必得齐州,是想北据齐州以固淮、泗二河上游,然而真正对其威胁最大的还是鄂州所处的扬子江上游,况且柳碧尚未竖起反帜,再加上吴州多水兵,平原丘陵对其不利,因此柳碧定然先取鄂州,再图齐州。而许图则不同,他夺取燕州後,绝不会放任我们势力做大後成为其劲敌,所以若是不出我所料,明春就是许图大举来犯之时。”
“这些话你为何要单独与我说呢?”颜若苏不解。
纪玄月笑,“本来没想和你说的,只是看你无聊,便临时拿出来为你提提神。”
“这种大方略你和我讲了也没用,我只会在战场上杀人。”颜若苏打了个哈欠,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是太感兴趣。
“哦?那你便说说,你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极限?”颜若苏不知为什麽心里猝然生出一种深深的恐惧,那种感觉如同身临万劫不复的深渊。
“上次你一个人在万军中将我救出,而後那个白发小子又说‘苍龙刀在你手里沈睡得像个婴儿’,所以你与那柄刀,必定远远不止於此。”
沈思片刻,颜若苏深深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自己正变得越来越怪异,也许有一天我会因此丧命,可我绝不後悔──人若是没有力量,便什麽都做不了,什麽也保护不了。我要改变这个世界,即使为之牺牲,也是值得的。”
“可世界真的会因你一个人而改变麽?”
“试一试!”颜若苏的双眸盛放出明丽的光芒,“总要有人试一试!”
“我只是担心你。”纪玄月的身子微微前倾,想用手去触碰他的手背,却停在半空,又缩了回来,“徐姑娘对你好麽?”
颜若苏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不语。
“也许她别有他图。”
“其实有些事情,最好没有答案。”颜若苏的目光越过她的头望向漆黑的远处,“有时候人就是这麽傻,明知是镜花水月,却偏要去追,一直追到满身伤痕,到最後只换来一个虚幻的梦。”
纪玄月愣住了,许久没有说话。
“还是谈谈你吧。”颜若苏收回目光望著她。
“我?”纪玄月笑,“你赢我一盘,我便谈自己。”
“呵呵,看来我又得再输几盘了。”颜若苏展颜一笑。
又是几盘如火如荼的角力厮杀,再抬头时,拂晓已过,天光微亮。
颜若苏眼看著面前这一盘又要落败,正苦思对策。
纪玄月轻松地笑了笑,“你一夜未归,回去怎麽向徐姑娘交代?”
“嗯,”颜若苏的心思仍在棋盘上。过了一会儿,终於再一次失望地将棋子投进木盒里,叹息一声。
“别叹气啊,等会还有你忙的呢。”
“等会?”颜若苏不明所以。
“你知道我为何说昨夜要偷袭敌营,却迟迟不下令麽?”
“对啊!我都忘了,你不是说要夜袭麽?”
“你是忘了,可康军不会忘。估计他们已是望穿秋水的等了我们一夜了。”纪玄月的笑容里露出那麽一点说不出的诡诈,“你知道一个人的精神什麽时候最脆弱麽?”
“脆弱?”
“就是现在,黎明之时!”纪玄月忽然朝身後大喊一声:“鸣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