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紧皱,微微张开了嘴唇,似乎想要斥责夏尔,怒斥他们无礼的行径,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只是沉思着,看样子在思考怎么应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
“您还记得吗?”夏尔等了很久,对方还是没有开口,所以他也有些不耐烦了,再度追问,“神父,那个给您留下钻石的人,到底是谁?现在……”
“我已经忘了那个名字了!”一声大喝,打断了夏尔的话,接着,神父站起身来,疾言厉色地看着夏尔,“这是一个不祥的人,一个彻彻底底的倒霉蛋,一个死到临头仍旧不知道自己犯下了什么罪孽的蠢货,他的名字,我没有必要记得!只有等待末日的审判降临,等到上帝将他正义的烈火洒遍人间,等到罪人们在地狱里面哀嚎的时候,这个名字我才有可能记起来。”
……
他怎么了?这就爆炸了?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在神父从座位上站起来了的时候,夏尔也立刻就从座椅上弹跳了起来,然后急速地往后面退了一步,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不是他反应过激,实在是神父这一下太过于激烈了,几乎一瞬间,夏尔忘记了这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反而本能地感受到了极度的危险,下意识地准备防御。
好在,狂风暴雨并没有降临,神父只是愤怒地站在原地,以包含着怒气的视线看着夏尔,并没有向夏尔发动攻击。
夏尔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引爆神父。
到底为什么他这么愤怒?
是因为夏尔在逼迫他说出那个名字吗?为什么这个名字这么让他愤怒?
“只有等待末日的审判降临,等到上帝将他正义的烈火洒遍人间,等到罪人们在地狱里面哀嚎的时候”……
夏尔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不就是在说含冤而死的爱德蒙-唐泰斯吗?
“您……您是说,那个给您钻石的囚犯,是蒙冤入狱的?”夏尔压低了自己的声音,“神父,您是这个意思吗?”
“我没有任何意思,我只是想说,您问的问题实在太多了,我不想回答。”神父断然回答。
他现在已经不再掩饰对夏尔的敌意了,所以眼睛里面满是尖刻的光,“特雷维尔先生,您说有调查人员在调查我,那么如果您没有参与其中的话,我请您转告他们,他们进行的这一切调查都是无礼的,正如刚才我对您说过的一样,作为一个神职人员,我有义务为每个人的临终忏悔保密,所以关于此事的一切问题,我都无可奉告。”
“如果您希望这么做的话,我会转告的。”夏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从临战状态当中松懈下来,“不过我提醒您,调查这一切事情的是国家机器,他们是不会因为您一个人的阻碍而停下来的,也不会因为您的阻碍而调查不出事实的真相,您的沉默,只会让您也被他们怀疑——原本以您的身份和威望,是没有人会怀疑您的,您为什么要把自己置放在如此危险的处境之下呢?”
“如果他们希望调查我的话,那就随便他们调查好了。”神父冷冷地回答,然后重新坐回到了座位上,“我的清白自有上帝来评断,凡人的律法既无法评判我,也无法阻挡我。”
“我是否可以认为,您的意思就是,您承认自己当年虚构了事实?”夏尔再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度逼问对方,“并没有什么人把钻石给您,您是编造了一个故事,然后把钻石送给了客栈店主——”
神父没有回答。
这个事情现在已经非常清楚了,所以他似乎觉得狡辩也没有意义,干脆默认了下来。
反正,夏尔现在拿不出任何证据。
“布沙尼神父,您现在不是犯人,您没有参与到任何犯罪里面,所以哪怕您编造了故事,欺骗了谁,这也是您的自由,无伤大雅——生而为人,谁不会去做点混账事呢?可是……”夏尔严肃地看着对方,“如果您给法国、或者给某个法国公民带来危险的话,情况就大有不同了。您当时送给客栈店主的钻石,惹出了一桩血案,两个人的死与它有关,当然我知道,直接责任不在您的身上,是贪欲葬送了他们的性命。”
“上帝在审判某些人,只是经由了我的手而已。”神父虽然嘴角微微抖动,凑出了一个略微嘲弄的笑容,“卡德鲁斯是一个罪孽深重的混蛋,他配不上上帝给他的馈赠,所以他得到了自己应得的报应。”
卡德鲁斯就是那个客栈的主人,他伙同自己的妻子杀死了携带巨款前来购买他钻石的珠宝商人,他的妻子也在争斗当中被珠宝商人打死。
“那么还有其他人要得到自己应得的报应吗?”夏尔反问。“上帝还准备借您的手去报应几个人?”
“您爱怎么猜测就怎么猜测。”布沙尼神父耸了耸肩,“如果您今天过来拜访我,是为了审问的话,那么您可以回去了,我没有任何别的东西可说。”
虽然神父已经当面下了逐客令,但是夏尔却没有现在就听话地告辞离开的意思,他反而往前走了一步。
“您希望我走,希望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