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来,端详着妹妹,看着她已经憔悴得不像样子的面庞,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地摩挲了一下依旧光滑的脸颊。“你也去休息一下吧。”
已经一宿没睡的夏尔,跌跌撞撞地走到了病房角落里面的行军床边,然后自顾自地躺了下去。
然而,一闭上眼睛,他的脑海当中就浮现出了爷爷的音容笑貌,然后就感觉脑和心的剧痛,怎么也睡不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发自内心的疲惫终于让他昏昏沉沉地睡了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夏尔就是这样昏昏沉沉地过着,只是以机械的方式执行着自己的任务,并且将军队交代给了接替特雷维尔元帅的将领,这几天他的睡眠十分不稳定,昼夜在颠倒,以至于整个人都变得憔悴了不少。
而在几天的忙碌之后,大部分事务终于被他交代完了。而特雷维尔元帅,也被他装到了灵柩当中,准备带着一起回国。
他们搭乘的是特雷维尔指挥全军的旗舰拿破仑号,这艘威武而壮美的战列舰,曾经搭载着元帅从本土出发,经过加里波利,瓦尔纳,一路意气高昂地来到了克里米亚,见证了总司令的一个个胜利,见证了他的荣誉和辉煌,而如今,它又将带着总司令回到自己的祖国,一如他来时那样。
因为和俄罗斯军队已经停止了交战,所以英法联军的各支部队都可以空闲了下来,于是送别元帅的场面变得盛况空前,几乎每一支部队都派出了自己的代表来到了巴拉克拉瓦港口,目送法军统帅的离开。
各支部队的军旗在海风当中招展,不绝于耳的枪炮声,更加代表了军人们对这位带领他们走向了最终胜利的统帅的崇敬。
一如送别拉格伦元帅那样,元帅的灵柩被炮车拖到了港口,然后被从炮车上卸了下来,然后被送到了战舰之上。
就在灵柩被运上战舰的那一刻,围在港口的英法军舰,乃至岸上的炮兵们同时开炮,巨大的轰鸣声让整个海面都开始摇晃了起来,而军乐队也开始鸣奏军曲,如此盛大的场面,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永生难忘。
可是对夏尔来说,这些盛大的场面都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想快点离开,早点踏上把爷爷送回到家乡的旅途,他要把爷爷安葬在家族的墓地当中,正如同先代的特雷维尔公爵那样。
在他的期盼之下,船终于在不绝于耳的炮声当中徐徐开动了,随着这艘战舰离去的,还有一大批的运输舰以及护卫舰,此时,这些船都桅杆高耸,船帆满张,似乎在海上编织出了一片白色的帷幔,好一派盛大的场面!
一个大元帅离开人间,配得上这副场面。
为了礼仪起见,元帅的灵柩被存放在了他当时一直居住的船长室,而周围的舱室也都被清空了,以免打搅元帅在天之灵。而夏尔就呆在灵柩隔壁的舱室里面,一直呆呆地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
四周十分静谧,只有大海的涛声响彻于耳,地中海的温柔摇摆,与其说是浪涛,倒不如说是海神的亲密爱抚,船的摇晃,对已经渐渐地习惯了坐船的夏尔来说,不仅无法带来多少新鲜感,反倒是更加增添了他心中的寂寥。
他就这样呆呆地看着,直到天空由明到暗,最终变得什么都看不清的时候,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需要他来操心的事情还很多,但是满心的疲惫和悲伤,让他宁可什么都不去想,那些事情就等到回国再说吧,现在他只想这样过去每一天。
就在他打算睡下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然后轻轻的脚步声传到了他的耳中。
哪怕不借助灯光,夏尔也知道来者是谁,现在的环境下,除了夏尔之外也只有她才可以住在灵柩隔壁的舱室,也只有她才会来找自己而不用害怕惹怒大臣阁下。
“现在好受点了吗?”夏尔头也不抬地问。
“怎么可能好受得了呢?”芙兰苦笑了起来,走到了夏尔的面前,然后直接投入到了他的怀中,“先生,我这几天一直都没有睡好,脑子里面老是回想起爷爷……”
“我也是。”夏尔苦笑了起来。“虽然早就有些心理准备了,但是真碰上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我比想象中要脆弱。”
“您这不是脆弱!”芙兰连忙说,“爷爷从小那么疼爱您,您如果毫无悲痛,那才是……那才是毫无心肝呢。”
“他不也一样疼爱你?”夏尔依旧苦笑。
“是啊,他也疼爱我……”这句话,却不经意间刺痛了芙兰,让她眼睛里突然闪现出了泪光,“他太爱我们了,而我……而我却一直都没有回报他,反而一次次……一次次忤逆他,惹他生气……”
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了,哇得一声哭了出来,然后环抱住了夏尔,“先生,我会下地狱的……!”
“我也会去的,所以别怕。”夏尔叹了口气,然后轻轻抚弄了一下她细滑的头发。
“先生,请抱紧我吧!”芙兰仍旧哭泣着,语气里多了点哀求,“我只剩下您一个亲人了!世上只剩下您值得我牵挂了。”
夏尔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来,紧紧地保住了对方,当两个人紧紧地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