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喧嚣当中,夏尔在军服的海洋当中悠然穿行着,走向刚才正举行了盛典的观礼台。
他的心情并不和其他人一样振奋。
就在刚才,突如其来的怒火,让夏尔对外国公使说出了一番饱含威胁——而且也极其不得体——的话,不过,他并不感到后悔。
虽然语气十分含蓄,但是这位公使当着他的面嘲讽了爷爷这根元帅权杖的成色,认为他并没有表现出配得上元帅军衔的战绩,而当爷爷受到攻击的时候,他感觉到的恼怒甚至比自己受到攻击还要高上几倍。
这种恼怒,也是因为他心里隐隐知道一个事实——公使其实说得没错,爷爷的这个元帅军衔并没有可靠的战绩支撑,在他从军生涯的最辉煌的时间,他也只是皇帝麾下一位较为勇猛的将军而已,并没有作为军事主将赢得一次大战役;更何况在拿破仑倒台之后的几十年当中,他实际都已经中断了军事生涯。
恐怕不仅是国外的公使,就连国内甚至军内,也有很多人对爷爷不服气吧。
想要打破人们的质疑,当面骂人是没有意义的,必须要拿出实打实的、能够堵住任何一个人的嘴的实际功绩。
所以,他必须按照祖孙两个原定的想法,让自己的爷爷成为未来对俄战争的最高指挥官。就算是为了爷爷的勋绩,他也必须做到这一点。
而且,这种安排更加带上了一种总清算的意义。
爷爷在俄国跌倒了,孙子将爷爷扶了起来,然后在跌倒的地方重新站了起来,屹立在整个大陆之上——这对祖孙两个人来说,不都是具有完美意义的象征吗?
在经过一个个方阵。穿行过刺刀和军装的海洋时,看着观礼台上的爷爷,夏尔暗自捏紧了拳头。
那就让我们来好好地拼一拼吧!
夏尔一边在心中怒吼。一边走上了观礼台。
……………………
随着名誉卓著的特雷维尔侯爵在全军面前被总统封为元帅,夏尔精心准备的阅兵仪式也进入到了高潮当中。
在激昂的军乐声和鼓点声当中。一队队士兵开始沿着预先选定的通道,踏着整齐的脚步轰然而行。
总统的侍从军官们充当传令官,骑马驰骋在运动着的列队之间。
他们先是风驰电掣地奔驰来到总统面前听候总统的命令,然后又精神抖擞地回到观礼台上的一群要人之中。这些经过了精挑细选的身材高大的军官,骑着黑色的骏马,穿一着一身模仿帝国时代的、漂亮的传令官天蓝色制服,在这些由各个兵种的制服所汇聚出的色彩斑斓的队伍中显得十分突出。
在冬日的阳光下,传令军官们身上的装饰闪闪发亮。狭长军帽的羽饰荧荧耀眼,金属装饰所反射的光线让他们远处看上去犹如一团磷火,他们无所畏惧地在各个方阵当中穿行,奉总统之命,以无可置疑的权威在调动着和指挥着这些军队。
随着部队井然有序的移动,武器波浪似地起伏着,反射出火一般的光芒;在指挥官们的智慧之下,各个部队立刻散开、集中,或者慢速前行,或者从观礼台前奔腾而过。
每一个方阵在经过总统所在的观礼台的时候。台上都会大声地报出这支部队所属的番号,而总统也挥帽向这支部队致敬。
看到总统致敬的时候,几乎每一支部队都给予了热烈的回应。最初士兵们喊的是“法兰西万岁”、“共和国万岁”。但是不知不觉当中,也许是经过了某些刻意的诱导的缘故,士兵的呼喊声渐渐改变了。
“帝国万岁!”“拿破仑万岁!”
这些口号,在波旁和七月王朝时代,无论如何都是犯禁的;哪怕在如今的共和国,喊这些口号也肯定是不合时宜的。
但是,已经没人在乎这个了。
在飘扬的旌旗下,无数士兵同时高喊着这个口号,最后汇聚成了几乎震天动地的欢呼。
在这种慷慨激昂的集体气氛之下。人人心情激动不已,不仅士兵。甚至还有军官都在激动地挥着手呐喊着,眼中闪现出了泪花。
当发现有些官兵不顾严格的军纪约束。竟然向路易-波拿巴和新任的特雷维尔元帅挥帽致敬的时候,夏尔就知道自己成功了——或者说,路易-波拿巴成功了。
哪怕仅仅是一个舞台,他也至少重现了昔日帝国的一丝影子,召唤出了这些官兵们潜在在心中、甚至自己都模模糊糊的期盼。
是啊,又何止路易-波拿巴一个人想要帝国呢?
能够得到如此热烈的回响,也许有波拿巴分子们刻意诱导的缘故,但是气氛能够变得如此热烈,说明了这本来就是很大一部分陆军官兵们的心声。
经过了几十年的蛰伏和平静当中,法国陆军忘记了当年在皇帝麾下所受到的创伤,上上下下重新又在令人厌倦的和平当中滋长了野心,他们重新渴望夺取荣誉和胜利,希望在征服大业当中建功立业,他们抛弃了“软弱”的领导者,背弃了碌碌无为的议会政治,重新呼唤着一个能够带领他们走向辉煌的强而有力的领导者,带领他们践踏每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