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云福记墨青色圆领窄袖苏绸袍衫,一块湖蓝色幞头,一块刚刚买来不久的乳白色祥云玉佩,将将撑出了一个贵家公子的派头。
萧铭对着铜镜中的自己端详了许久,无奈的得出人靠衣裳马靠鞍的结论。
这身行头花去了足足五贯钱,可少年却不心疼。打扮成这样,自己成功的可能性便高上了几分。为了能够成功得到御书房中悬挂的那副画,莫说是五贯银钱,便是将楚王赠予的银钱全部投出去,少年也不会眨一眨眼睛。
不过他这么做,倒是让小书童阿木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死死拽住自己的衣袖,说什么也不让他离开。这傻小子明明未经人事,偏偏总为自己操心,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萧铭将春秋从剑鞘中抽出比划了几下,便见森森寒意,直叹八师兄的打铁工夫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这么一身好行头加上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自己便摇身一变成了名士。
萧铭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阔步朝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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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钟暮鼓,这是洛阳城的规矩。
在这一方棋盘一百零六坊中,任何人都得按照规矩办事。
今日,照例轮到崔健来到太平公主府为公主殿下讲课。这位华盖殿大学士兼太子太师是本朝有名的鸿儒,历侍三皇,在朝中素有名望。
故而虽然他已年近古稀,当今天子还是毫不犹豫的请出他,担任太平公主的老师。
照理说,女子不比男儿,既不用应试考功名,学些女则的东西也就罢了,不必对老圣人的东西太过上心。但太平公主可是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女儿,耍起性子来谁敢阻挠?
公主殿下自打那日跟太子、楚王等人参加诗会吃了小亏,便整日缠着皇帝陛下要学习作诗。
皇帝陛下挨不过太平的娇闹,便为她请了数位名师,每日轮流来太平公主府讲课。
翰林院里的那些庶吉士资历太浅,入不得公主法眼;国子监里的老夫子又太迂腐,酸的太平牙口疼;故而能够来到公主府的都是真正的鸿儒,朝廷的股肱重臣。
崔老太师刚一下马车便有公主府的管事跑来搀扶,他老人家不比旁的讲师,上了年纪又是三朝元老,若是有了什么闪失,公主殿下自然不会有事,他们这些下人便倒了大霉,这个玩笑,他可开不起。
崔老太师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已落日孤悬,叹了声,挥手示意管事带路。
太平公主的宅子是显隆二年赐下的,这座宅子本是前朝宰相卢暄的,后来卢暄因为卷入废太子的谋反案被满门抄斩,这宅子自然也就被朝廷籍没。
皇帝陛下登基后,十分疼爱这个女儿,便命人将宅子修葺了一番,赐给了太平公主。
崔老太师跟卢暄是同科进士,私交甚好,自从卢暄出了这祸事便再也没来过这座宅邸。今日触景生情,思及昔日与卢暄纵马同游的往事,自是一番唏嘘慨叹。
“崔老太师,您这边请!”公主府的管事见崔健在一处假山前停了下来,便乐呵呵的上前提醒。
“噢,我们走罢。”崔健恍然回神,苦笑着摇了摇头,背负双手沿着游廊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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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老太师,便是这里了。”管事将崔健延领到一处暖阁,躬身道:“这儿是殿下的书房,老太师这便可进去。”
崔健也未多说,整了整衣襟,便推门而入。
只是崔健刚刚看到眼前的场面,便瞪大了双眼,憋红了脸面。
只见公主殿下撸起了袖子,正被一个富贵公子握着手腕,在一张湖宣纸上写着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乃圣人教化,又何况是尊崇无比的公主殿下。
也亏是崔健身子骨硬朗,换做旁人,真有可能生生被公主殿下气死。
“咳咳,咳咳......”崔健侧过身子,轻咳了几声,以让公主殿下停止这不堪的行径。
可太平公主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笑着冲崔健招手道:“崔太师你也过来看看,这厮写的东西甚是有趣呢。”
这下崔健彻底被太平公主激怒了,老先生颤抖的指着太平斥道:“还请殿下自重。”
太平生于深宫之中被娇宠的惯了,最烦的便是这些条条框框,扬了扬眉毛道:“老太师你这说的是哪般话,我不过是叫你过来看看他新写的玩意,我们又没怎么的,你何必如此在意紧张。”
崔健板着一张脸走近太平,苦口婆心的说道:“殿下所言差矣,圣人有训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殿下乃金枝玉叶,天潢贵胄,应当为万民表率......”
太平公主听后只觉耳朵起了茧子,走到崔健身边拉着老太师便朝案几走去。
“来来来,老太师,你看看他写的东西算不算的上品佳作。”
崔健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便被连拖带拽的拉到了案几前,刚想训斥几句那不守规矩的富家子弟,便被那一纸诗文吸引。
“走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