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周帝国,做什么事情都讲究按资排辈。
便拿入仕为官来说,大体对登科及第的年份十分看重。你若是隆庆元年的进士就要比显德六年的威风,乾元十二年的庶吉士比起咸平三年的登科子就要差上不少。
而那些一届及第的士子多会对同科袍泽生出惺惺相惜之感,恨不能引为知己,从而在朝堂上抱团结党,别的士子再想进入其间中枢直是比登天还难。
这样一来,朝堂之上便结为数个政见不一的党派,为了各自的利益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
虽然当今皇帝陛下对这般风气十分反感,曾在朝堂之上明言禁止结党营私,但这般事情就像烧不死的野草,刚刚按捺下了苗头,稍过来些时日便又死灰复燃。
当今皇帝陛下英明神武,事必躬亲,这党派相争斗才稍稍收敛一些,若是皇帝陛下百年之后即位的是个不那么强势的君主,这朝堂之上还不立马波涛汹涌,群党纷争?
军伍之中,其事尤甚。
君不见大周各边军,披甲种种,校尉以上的军官大都出自一州一郡?
这份习气,引自至国子监后宅书院之中自然也不能免俗。
萧铭怨只能怨自己来投靠夫子的时间太晚,以至于他之前排了足足三十七位师兄姐妹。
三十八郎,三十八郎,这个称呼着实不怎么雅观,可少年却没有丝毫的法子,毕竟这个规矩是夫子他老人家定的。夫子是谁?那在国子监便是天,在书院便是神,有谁敢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愿?
萧铭郁闷之下只能期盼自己的这些师兄师姐是正人君子,不然以自己的资历还不被他们玩到死?
在国子监歇息了一日,翌日清晨,璎璎师姐便疾步而至,不由分说的将少年从睡梦中扯起来,往外面拽。
“三十八师弟啊,你现在正式成为书院的学生,夫子有命,要带你去熟悉一下生活的环境,也认识认识师兄师姐们。”
璎璎说这话时一脸坏笑,这可把萧铭吓得不浅。这七师姐看起来不像是倚老卖老之辈啊,她该不会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吧?
少年此时脑子忽然想起那日七师姐对自己讲起的师兄师姐们的怪癖习惯,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战。
“七师姐,您对我最好了。能不能透漏一下,这次,这次......师兄师姐们不会刁难我吧?”
璎璎见他担心的是此,掩嘴轻笑道:“你当我们是牢狱中的头子吗,还要给你个下马威、打一顿杀威棒?放心吧,你的那些师兄师姐们虽然脾气古怪了些,但只要你听话,他们都会很疼爱你呐。”
萧铭已过了加冠的年纪,被七师姐这般奚落,两颊早已通红,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话。
“那,那什么是听话?”
......
......
萧铭后悔自己不该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因为当他来到后山,见到师兄师姐们看他那充满好奇的眼神,便觉羊入虎口。
这些家伙不会十几年都没出后山了吧?
萧铭咽下一抹口水,艰难的咧嘴笑了笑,却觉得无比生硬。
少年此时已经基本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毕竟能够被夫子选中的徒弟在某些事情上都很偏执。国子监后山是何等地方,其间瑰宝随处可撷取,这些痴人进入了书院自然不会再去想凡世俗界的三因六果十二轮回。整日对着那几张老面孔看着,即便性情再温和的人也得憋出气,落了疾。也难怪自己这张新鲜面孔已入后山,便引得如斯关注。
七师姐璎璎不知何时已经闪身至石桥对侧,正在捏着馒屑撒落以喂池中锦鲤。
“各位师兄,师姐,萧铭见过诸位。”
萧铭被晾在当场甚是尴尬,只得硬着头皮挤出笑容,冲众人依依拱手致意。
“呀,这个不是三十八师弟吗,我刚刚读完《南海普陀佛经》第三十八卷,听闻你来了后山便丢下手中经卷,疾驰而来。如今一看,倒也对的上璎璎那小妮子的一番夸赞。”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提花福寿织锦长袍的男子,身子瘦挑,远远看着就像麻杆一般。偏偏这样弱不禁风的人还生的一副络腮胡子,这般混搭,真让人唏嘘慨叹啊。
那男子朝萧铭走近了几步,拍着胸脯道:“小师弟啊,你四师兄我最喜欢研究佛经,什么金刚经、四十二章经、天竺外经,只要是我欢喜的,大可以抱着读上三天三夜。”
璎璎将一整块馍屑丢入池中,笑道:“小师弟,这件事你四师兄可是没有吹嘘。我便曾经见他读金刚经读的废寝忘食,三日水米不进,当时可把我吓死了。”
四师兄搓了搓手,猥琐笑道:“别听你七师姐瞎说,哪里有那般悬乎。三日三夜不进水米,即便是不被饿死,我也得掉上几斤皮肉。你看你四师兄这副身子骨,还敢掉肉吗?”
璎璎撇了撇嘴道:“那可不一定,人都道你四师兄是佛痴。痴之一字何解,别人不知道,四师兄你还能不了解吗。你不就想着让小师弟帮你抄录佛经吗,直说就好了,扭扭妮妮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