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对于像萧铭这样的普通人来说,似乎供他选择的机会不多。
所以少年毅然的接受了蓟州都督赵卓交代的任务,成为了前往突维尔腹地接应商队的边军一员。
老实讲来,他并不算是一名职业军人,不过边地除了世袭的军职人员,也有不少雇佣兵。所谓雇佣兵,自然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
只不过,这份银钱是用来卖命的。文书一签,生死由命。
军人嘛,自然要随性一些,既然有酒有肉又他娘的有钱赚,为啥不干?萧铭唯一的要求便是带上那个小书童阿木。
蓟州城往北三十里便是古长城,由于长时间的雨雪冲刷积压,不少墙砖已经起了斑驳,出了裂痕。在一处烽火台近前,墙基主体更是轰然坍塌。骑兵队伍从墙基残址一跃而出,浩然北进。
冬天的日头,升起的出奇晚。更恼人的是,这阳光软绵绵的照在身上无一丝一毫的暖意,引得不少军中体格健硕的士卒大声抱怨了起来。
军中配发下的棉袄肯定经过克扣,穿在身上没有丝毫御寒保暖的功效,反倒成了累赘。凌冽的寒风打着璇儿往人的脖子里钻,军卒呼出一口气顷刻间就能结成冰沫子。
一天行军百里的强度让众人几欲崩溃,纷纷叫苦不迭。
“少爷,我们怎么突然要去草原?”阿木骑的是一匹矮种枣红色胡马,初次骑马带来的好奇之感还没有尽数消散,小书童依然兴奋不迭。
少爷就是出色,不仅谋得了一个赚银子的好活计,还借着做工带他去漠北散步。
萧铭用双腿夹紧马腹,懒洋洋的松开缰绳伸了个懒腰道:“你不是一直想去北边看看吗,这次便如你所愿。”无比惬意的满打了个哈欠,少年指着远处的连绵雪山道:“雪山的那一头便是草原,便是你出生的地方。老实讲我有点不想带你去,因为我怕你到了那里睹物思人,唤醒深埋在你心头的对家园的感情。若到了那时你乐不思蜀,不想跟我回蓟州城,我不就少了个白捡的书童和苦力。”
少年这话说的慵懒闲适,当然没有几分当真,想来阿木也不会在意。小书童闻言半歪着脑袋道:“这样子啊,那里是我出生的地方。这么说我不是少爷的弟弟了?”
“是也不是。”萧铭给了小书童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将手中马鞭抽的噼啪作响。
“何者为大,天地为家!自打十二年前的那夜,家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歇脚的窝棚。”
十二年前自己还没有遇到阿木,十二年前自己还可以歪着脑袋承欢在双亲膝下,十二年前皇帝陛下还没有亲政,十二年前大周帝国唯一的浩漠界修行者还没有出仕。
世俗统治者和修行者总有一处若隐若现的纽带,而这个纽带若是处理的稍有不甚便会带来毁灭性的灾难。有趣的是,这样的灾难每十二载轮转一次,二十四年前是太平道南北宗之争,十二年前是夷陵惨案。细细算来,今年似乎又会发生什么?
“少爷!”
“嗯?”从冥想中抽离出来,望着眼前的小书童,萧铭淡淡的笑了笑。
“我饿了!”指着自己瘪下去的肚皮,阿木委屈的撅起了嘴唇,泪花直在眼眶里打转。
“你啊,上辈子真是饿死鬼投胎!”少年无奈的摇了摇头,从随身褡裢中取出半块馕饼丢给了小书童。
天大地大,有此一人,似乎已足以为家。
......
......
营盘扎在了一处背风的山岗,算上外围堆积的鹿柴总共也就占地五坪。十人一顶帐篷,一千人的骑兵队伍并不需要太多的空间。
营盘的中心,立着一顶从外表看来稍显不同的帐篷。虽已是深夜,其中仍燃着数支红烛。
“你叫萧铭?”
李三清微微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着眼前之人。赵卓给他推选了十五人,自己却一眼看重了他,究其原因便是因为少年的气质吸引了他,准确的说是修行者特有的气质吸引了自己。
只是雪山气海周遭的天地元气还不是很浓烈,依照自己的判断,少年目前应该处于修习境界。一个修行者甘愿随军疾行到数百里外的荒原,就为了换取那可怜的两吊银钱和策勋三转的军职升迁?
李三清摇了摇头,即便再落魄的修行者那也是修行者,不是那些寻常巷陌中屠猪卖肉的市井之子能比的。人生之事,所求者无外乎三样。
既然他不为名不为利,那所求的就只会是机遇了。
机遇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没给你的时候你说天地不公,给了你你又说没准备好,最后往往把自己闹得狼狈不堪。
殊不知,机遇本就是自己争取来的,而眼前的这个少年显然是为了博得一个机遇。
他是为自己而来的,一个修行者肯定知道自己,知道太平道北宗的名号。
萧铭打开了皮塞将烈酒悉数灌入口中:“不错,我等了你好久啊。”这些年来,自己一面跟着老铁匠元正卿学习修行,一面上阴山打猎采药卖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