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奇妙之处很快就显示了出来。当山涛沉浸于山水与美酒、沉浸于老子的无与庄子的逍遥、沉浸于刘伶的神秘气息、沉浸于名士的放纵生活中、忘记了自己的脸本是拜双面术所赐、忘记了自己所学的儒学与做官的梦想的时候,官位就被人推到了面前。几年之后,当山涛刚刚步入四十岁时,那天,一纸来自河内刺史的征召令飞到他的酒杯前,落在他的酒杯中,当时他正喝完第八杯。幸好他向来都只喝八杯酒,因此那征召令才没被酒浸湿。山涛拿起这张纸,一读,心一沉,脸皮想往下沉却沉不下去,只好保持着笑脸叹息一声:“要我去做官!”
原来竹林贤士的名声,此刻已传遍河内郡,山涛名列其中,自然也传遍了河内郡。
命运很快就像佛经里的玄幻故事那样显示出它郑重的奇妙。当山涛沉浸于山水与美酒、沉浸于老子的无与庄子的逍遥、沉浸于刘伶的神秘气息、沉浸于名士的放纵生活,忘记了自己的脸本是拜双面术所赐、忘记了自己所学的儒学与做官的梦想的时候,官位这个永远都看不见摸不着却能实实在在感受到的神秘的事物,就像一块巨石被无形的手推到了面前。时间如同在磨石上刚刚磨过的刚刀那么快,几年时光刀光剑影般刹地掠过,山涛刚刚步入四十岁时的那天,一纸来自河内刺史的征召令飞到他的酒杯前,落在他的酒杯中,当时他正喝完第八斗的最后一杯。幸好他向来都只喝八斗酒,一到数必自动终止,因此那征召令才没被酒浸湿。山涛拿起这张纸一读,心猛地一沉,脸皮也在同一时刻欲往下沉但沉不下去,只好保持着笑脸叹息一声:“要我去做官了。”
原来竹林贤士的名声,此刻已传遍河内郡,山涛名列其中,自然也传遍了河内郡。当时的河内刺史便来征召他去帮他做事。
“那我们还谈玄学吗?”少年王戎拿白白胖胖的手抚摸着那张征召令问。
嵇康哈哈笑道:“不谈玄,何能做官啊。”
“以后再谈。”山涛说,心已经随着白云飘向远方,飘向母亲欣慰的笑容以及和妻子不知所以然的脸。当年,他的夫人山韩氏曾笑他中年无用,他回说我一定会做到三公。如今,这通往三公的道路,不是已在脚下展开去了吗?他提着笑脸,告别了竹林诸友,骑着他那匹名为小巨的驴子,答答答地跑向从政之路。
这条从政之路,起初是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然后是弯弯曲曲的康庄大道,最后回到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所有的道路都是那么的曲折,以至他的驴子的身体被道路纠编成曲折状,像一把折叠的纸扇。那天当他看到他的驴子的怪模样时不由得呵呵直乐,没想到那驴子也冲着他“咴咴”地乐,他赶紧拿了一面铜镜,发现自己也被弯曲成了几折,脸上颧骨过于突出形成一折,脸下腮骨过于突出又起一折,身体肩膀过于内削使得手臂外凸形成一折、屁股过于粗大又起一折,两只脚通过弯成外八字再形成一折,五六折下来终于把整个人变成了一个弯人。
“也罢。”他对母亲和夫人说,“弯人正好适应了这个弯世。”
“你还是个曲人哩!”他夫人宛尔一笑,“你背越来越驼了,那还不是曲人?”
在这条从政之路上,山涛先在一个叫郡主簿的驿站上停留了几年。那是河内郡的主簿,主要职责是替刺史做政事记录,品级不过是最后一品,薪俸为一年黍五十石。那时三国鼎立,老百姓都忙着种田交粮、当兵交差,也没有多少闲功夫制造刑事案件,连民事案件都省了,官吏的案件又往往不上台面地私了了之,所以内地做官的事务主要是征税、征粮和征兵。这三征都是有季节性的,农忙时征粮,过节时征税,打仗时征兵,平时做官也就没有什么事,只好饮酒作乐、吃喝嫖赌。山涛性格单调、作风严谨、不喜寻欢作乐,平时无所事事,只得在家里唉声叹气。有一次山韩氏忍不住问他:
“你已经做了官,为什么还这么沉着脸?”
“啊?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山韩氏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
“你刚才说什么了?”
“我说你为什么一直沉着个脸?”
“沉着脸?”至此,山涛总算把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起来了。“我居然、我居然,一直、沉着脸?”他跑到母亲那里。
母亲这时已经老糊涂了,眼也花了,她摸摸儿子的脸,摸到了凸起的颧骨和腮骨,说:“这是我家的鸟笼吗?”
山涛独自走到外边,念动真言,把脸往上一抹,笑呵呵地来见夫人。山韩氏见到,张口结舌。“你没有看到过我这样的脸?”山涛问道。
“看、看到过。”
“什么时候?”
“你以前一直是这张脸呀。”
“我是说,你以前看过到我的笑脸吗?”
“以前一直是笑脸啊。”
“那为什么现在你这么吃惊呢?”
“我以前都是一看到你的笑脸就吃惊的呀。”
山涛想起来了。在竹林遨游时他一直是一张笑脸,以至忘记了自己的双面术;他也是在当年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