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辅仁当然没这胆,所以不作声了。可这声音被建楼上的习武听见了,他觉得这是弟兄们在盾牌后面窝久了不乐意,指桑骂槐地在说自己。习武原打算先让大家蛰伏一阵,等对手把箭支耗得差不多时再作计较。但突骑施人也不是傻子,他们见唐军的盾牌又硬又厚,箭矢不能洞穿,就引弓不发,只等唐军露头才把箭射出去。习武想:这样下去何时是个头,下面的弟兄们非骂娘不可,看来非得冒险拿出点本事来才能打破僵局了,否则真要让弟兄们看扁了。
习武用弓顶着头盔伸出垛口试探了一下,顷刻间就听见几支飞箭嗖嗖地贴着头盔飞了过去。看样子几个箭楼都被他们盯紧了,探出身子放箭简直就是玩命,只能另想办法。习武低头,从木板间的缝隙处朝外张望,只见千把号敌人在营外纵马来回跑动,一边引弓放箭,一边发出像狼嚎一般的嗷嗷叫声,倒也气势如虹。但在人群中也有那么几个人,并不跟着大队放箭,只是站在那里挥着弯刀大声呼喊着什么。习武想这些大约就是军中的将佐,只要先放倒了这几个,敌军多半就会不战自乱,这叫擒贼先擒王!
习武抽出匕首在木板间抠出一个两个拳头见方的箭孔,张开弩机对准百步外的一个呼来喝去的人物嗖地就是一箭。那个人头一歪就跌下了马来。
敌军的马队立刻出现了小范围的混乱,近旁士兵大喊大叫,纷纷跳下马跑去解救自己的头领。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头上顶着红缨的人策马过来招呼士兵们重整队伍。习武看准了此人,瞄准了又是一箭,戴红缨的也应声落马。突骑施人吓了一跳,紧张地看着唐军的营垒,不知道这夺命的飞箭是从哪里来的。习武用盾牌将箭孔遮好,依旧从木板缝处观察:突骑施人因为找不到目标,盲目地对着唐军营中一切可疑的目标放箭,把栅栏后的盾牌射得如同刺猬一般。
射了一阵,敌人停了下来。唐军营垒中依旧死一般的寂静,没有还报一箭。突骑施人很疑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此时,从敌阵后面策马走出一骑,头上戴着两个牛角,向士兵询问些什么。很快前面的突骑施人都围了过去,叽哩哇啦地讲了起来。习武判断此人一定是个更大的家伙,便悄悄挪开盾牌,端着弩机瞄了起来。然而这一次他们很警惕,一群喽罗将大人物围在中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照这个态势是极难射中的。习武见状,寻思片刻,突然灵机一动,对着箭塔底下的刀手大喊:“弟兄们都起来啦,放箭!”
刀手们早已趴得不耐烦,听到喊声立刻跳了起来一阵乱射。拥簇在一起的突骑施人不及防备,被射倒了一片,那个牛角将正好从人群的豁口处露了出来。习武见机一跃而起,大喊一声:“着!”,甩手一箭。飞箭在空中快速划过一道弧线,一头扎进了牛角将的左眼,那人像块石头一样倒了下去。
转眼间就折了三员将佐,这让突骑施人始料未及。于是他们吹响了短促的牛角号,调转马头朝远处撤去。
见敌军后撤,唐军都以为他们就此退兵了,便小心地站起身来张望。但他们很快失望地发现突骑施人并没有走远,只是跑到了唐军弓弩射程之外和唐军对峙。
他们要作甚?习武觉得奇怪,但他很快明白过来:突骑施人是在等沟里的大火熄灭!
老枣也想到了这一层,他立刻跑来问习武,有没有远一点的弓弩再把他们驱走。
习武很为难:“营后倒是有五部车弩,可那是攻城用的,射人准头不好,况且箭支不多,怕是派不上用场的。”
老枣叹口气说:“那就只好等着打硬仗了。你小子到时可给我瞪大眼睛射准点儿,别让他们趁黑破了营。”
习武道:“督头放心便是!”
老枣摇摇头叹道:“不知道那帮新兵蛋子往沟里堆了多少柴草,只好听天由命喽。”
新刀手们听见老枣的话,悔得肠子都青了:傍晚挖壕时他们偷了懒,没有往沟里堆上足够的干柴就草草收了工,没想到半夜里还真就碰上了战事,真是屋漏偏逢连日雨!现在他们只能看着沟里的火一点点地熄灭,一点法子也没有。李丞嗣想这一仗打完,自己怕是免不了要挨校尉的鞭子了。
不久,沟里的火就熄得差不多了,就听得营门那边李校尉扯着嗓子骂:“李丞嗣你个直娘贼,你才往沟里堆了多少柴火,老子饶不了你!”新刀队的人听了,一个个都不敢吱声了。
就在这当口,黑暗中又传来了马蹄声,习武在箭楼上喊:“敌军来袭,准备放箭!”
众刀手闻声,立刻拿起弓箭,照着前番的样子在习武的指引下放了三波箭,敌军便冲到了营前。突骑施人跳下马,用盾牌组成一道盾墙,后排的拿出绳索挽成个套,一齐朝唐军抛过来,套住营房的栅栏就使劲拽。栅栏没被拉几下就松动了,张虎见了大惊,赶忙招呼手下抱紧栅栏不放。但抱住也不济事,栅栏照样被拉斜了。见情况危急,李丞嗣豁出去了,丢开盾牌抽出横刀,踩住一个刀手的肩攀上栅栏砍那些绳索。王经见状,急得大声喊:“危险!快下来!他们要放箭的!”李丞嗣道:“管不了这么多了,护营要紧!”几个胆大的刀手看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