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李莫寒并非是要找人撒酒疯,而只是要喝酒,小二如释重负,连声答应道:“好嘞,客官您稍等,您要的美酒马上就到!”
然后小二一溜烟就跑出了这间已经被李莫寒破坏的面目全非的雅间。小二走后,李莫寒缓缓回身,凝望着依然睡的深沉的长平,那一身白衣似乎是刺伤了他的眼,眼圈微微显现出嫣红,似乎在眼里有什么晶莹闪亮的液体就要夺眶而出,偏偏就是在眼眶逗留,然后无声的消失于眼眶之内。
伸手抚上长平那白皙的面容,细腻的肌肤入手处冰凉一片,柔软的几乎一碰便会融化,从此消失于这世间。
“他们都以为我醉了,所有人都以为我醉了,或许你也会觉得我醉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并没有醉,此时此刻我异常的清醒,清醒的我很想结束这人生,可惜我却不能让囡囡就此毫无声息的枉死,更不能让离国就此悄无声息的消失。他们抢走的,我一定会夺回来!”
李莫寒似乎是全身瘫软无力一般站在长平跟前,轻轻摩挲着她的脸,低声呢喃着。与其说是在向长平倾吐着沉积在心中许久的不快,到不吐说他只是在自言自语,借着三分酒意,来抚平自己隐藏心中多日的伤口。
说完,李莫寒轻轻一笑,那笑容在此刻看来,竟是如此让人心酸,更是透着无尽的苍凉。然后他拖着沉重的身躯,坐到了长平的身边,继续倾吐着他心中的苦涩。
“你我都是同病相怜,或许只有你才能懂我的心境吧,你说是吗?”李莫寒坐在长平身边轻声呢喃着,似乎他们本就是昔日的旧友,此地偶然重逢,于是彼此相互倾吐着这些年的幸与不幸。
忽然李莫寒似乎是自嘲的在此笑了,他低下头,不停的摇着,否定着刚才所说的话:“你怎会懂得我心中的刺痛?你根本不懂。你所失去的只是你的家,却并未承受过失去心爱之人的煎熬,你怎会知道我的苦?你只是个小女子,怎会知道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既无法保至亲周全,眼睁睁看着他们惨遭屠戮,横尸当场的不甘?作为一个男人,更不能保护心爱的女子,让她快快乐乐的活在自己的身边,看着她那清澈的笑靥,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落入敌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至今下落不明的凄苦?你不懂的,你根本不懂!”
李莫寒坐在长平的身边,让长平歪斜的身体靠在自己的肩头,轻声的诉说着人生最悲惨的遭遇,他的心明明已经在滴血,明明心中痉挛已经让他痛苦万分,已经痛的他无法呼吸,可他却依然保持着外表的那分平静,静静在对着身边昏睡不醒的女子,低声细语,述说着自己心中这些年来的煎熬,就仿佛只是在平淡的讲述一个故事一般的轻描淡写。
囡囡,你那一身白衣,却是如此清晰的活在我的心中,你是否还活在这个世上?你是否还在痴痴的等着我来救你出苦海呢?今生是我负你太多,若有来生,我一定寸步不离的守在你身边,好好的保护你!
靠在窗边,任由夜风吹进,轻轻拨弄着那一头如泼墨般的发丝,李莫寒的心也在这夜风吹过的瞬间,开始得到瞬间的安心。
每一个沉寂的黑夜,李莫寒的心都未曾平静过,十年的仇恨,十年的煎熬,又岂是一朝一夕的淡忘,便能轻易抹平的?
这十年来的每一个沉寂漆黑的黑夜,都是李莫寒最难过的煎熬,闭上眼是那血腥的往昔,睁开眼,那层层黑幕在夜色中层层席卷而来,映入脑海的,还是那昔日的一身白衣,和那难忘的血腥。日日吞噬着他的灵魂,让他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几乎承受不住这分煎熬。
十年来,他一直致力于对付东魏,不惜以离国强横的国力屡屡对东魏发动攻击,想要一举拿下东魏,取得那个贱人张淑瑶的首级,可偏偏两国国立相当,屡屡相战,却是迟迟无法胜过东魏。
十年的战争,终于耗尽离国所有国力,让离国顿时处在风雨飘摇的边缘。世人只知道是离国皇帝喜好征战,横征暴敛,却不知道是他这个未来的太子,离国七皇子,为报私仇,利用世人对东魏东征西站,攻城略地的仇恨,和父皇的心高气傲,一心想要战胜东魏,成为天地第一帝王的雄心壮志。最后终于让离国万劫不复,也给了东魏可趁之机。
虽然离国败给了东魏,万里江山也成了东魏的囊中之物,可李莫寒却知道,东魏疲于征战,这许多年,实则也已经是国力耗尽,此刻东魏最需要的便是休养生息,恢复国力,若是再有大战,就算精明如东魏瑶夫人,也会吃不消了。
世人皆知东魏宣帝昏庸无道,只沉醉于后宫情事,对于朝中之事一概不过问,凡事均由瑶夫人定夺。众人皆知,东魏实则由瑶夫人一手把持朝政,威名在外。即使是连连征战,已经耗费过多的国力,天下却依然无人敢对东魏轻举妄动。即使是心存怨念,日日夜夜都想着要将东魏拿下,亲手取下瑶夫人的首级,却依然只能是养精蓄锐,等待有朝一日,东魏真正气数将尽之时,一举攻破东魏,以泄心头之恨。
此时此地,这世上究竟有多少人在暗地里用怨毒的眼睛紧紧盯着瑶夫人,李莫寒知道,瑶夫人也知道。只是怨恨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