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花溪,关于贵大,那已经是我一个久远的记忆了。这些记忆如纸一样的发黄脆弱,它们已经在我的心里萎败,过去的事情虽然历历在目,但这些终就是过往的云烟,如果不是因为这小说,我是断然不会想起它们来的。
我没有写作这些的时候,它们只是在我的脑海里浮光掠影地滑走,它们的一星半点都会给我带来短暂的痛楚,这些痛楚是温柔的,它让人叹息。当然这已经是很过去的事,结婚以后,我对那些事情已经无所谓了。
去年我和兄弟开车去了一趟贵阳,车子开在花溪大道的时候,我看见花溪大道两边的树越发的多了,在飞快掠过贵大的时候,我发现原来那些东西都没有变,譬如毛泽东的题字和校门口没有变,只是门里的草地上多了一块大理石碑,上面刻着贵州大学如此这般四个字。我没有停下来。
我觉得人生如梦这话说得没错,谁也没想到若干年后的自己会坐在一辆车上飞快地掠过贵大,而且那里物是人非,往事如黑白电影一般在脑子里划走,和着那闪电一般流逝的风景交相辉映,某种空洞的痛在我心里不断地发作,我原以为它已经消失了,可它却顽固地存在着,不过幸好,那只是一瞬间的事,一瞬间过去后,那就什么都好了。对我来说,这也算是经验之谈。
我在贵大之夜行走的时候,不可能想到若干年后的自己会坐在车里从门口一掠而过。彼时的自己已经不是此时的自己,我再一次想起人不可能踏入同一条河流这句老话。这句话让我很是感慨。我觉得人生不过就是这么回事,拥有了失去了这些都是假的,唯有过程才是真的,当死亡成为人类不变的结局之后,一切的挣扎和努力都成了假象,我甚至悲哀地想到,如果若干年后有人看到这本书,他一定也有着和我一样的想法的。人生实在是太短暂了,如果我们不经历一些什么,那人活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呢?
那个夜我无所事事,突然想到那个舞场看一看,于是我就去了。去了之后,里面照常的拥挤,音乐咆哮,灯光闪烁,那时放的是迪斯科音乐,大家在重低音的敲击下扭曲自己的身体,黑暗中重叠着无数的白影,这情况看起来很是诡异。闪烁的灯停止后,有人在人群里大声地喊我,喂,小刘,快来呀,我在这里。我寻声望去,看见赵光祖坐在舞场靠墙的塑料桌椅上笑嘻嘻地向我伸手,和他坐在一起的还有几个女孩子,她们也是笑嘻嘻地望向我,我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有程灵素。
我坐下来之后,赵光祖就向我介绍,说这几位都是贵大的校花,他向那些女孩介绍我说我是贵大的才子,我一听身上就爆起鸡皮疙瘩,这并不是说我很自卑,而是我在这里根本就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一个过客。想到这里,我就情不自禁想起那首诗,东风不来,三月的帘帏不揭,马蹄声不是个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我只是个过客。我这人脑水很散,常常会在脑袋里冒出一些和事情不相干的东西出来。
我连忙对她们笑说,其实我不是什么才子,赵兄才厉害呢。赵光祖不以为然地说,过份谦虚等于骄傲,你就少来那一套了。那些女孩哈哈地笑起来说,赵光祖是什么才子,他简直就是色狼一个。程灵素也跟着笑,她笑了半天,望着我对赵光祖说,我是认识他的,他和我一班。
赵光祖哈哈一笑,恭喜小刘了,你看我们小陈一看见你就套近乎,肯定你们有戏。程灵素翻了个白眼说,你这张狗嘴巴就是吐不出象牙来。大家都笑,是啊是啊,老赵的嘴巴只会喷粪。赵光祖沮丧地说,亲爱的们,你们不要太伤我的自尊好不好?有一个女孩子笑嘻嘻地说,老赵,你还有自尊么?赵光祖哈哈大笑,知我者欧阳也,看来我须得和你亲密亲密你才知道我的厉害。他作势欲扑,那女生吓得尖叫一声,赵光祖又哈哈爆发出一阵笑来。
赵光祖笑嘻嘻地对我说,和这些妹儿在一路就是很开心。她问我喝点什么,我说咖啡就好了。他说咖啡怎么够意思,要喝就必须喝白酒。那些女孩子也嚷嚷着要喝白酒,而且要喝贵的,她们说要喝得赵光祖倾家荡产。赵光祖哈哈笑着说,为你们不要说倾家荡产,就算让我死去也是心甘情愿的。
我还是和他们喝了白酒,我没想到女孩子的酒量是这样好,而且她们喝了酒仍然不失风仪。我没喝多少就开始飘飘然,说话也开始管不住自己的舌头。
不知什么时候,我紧挨着程灵素坐了下来。我发誓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坐在她身边的。程灵素笑嘻嘻地和赵光祖嘻嘻哈哈,没有察觉我的到来,当然她也许不会在意我坐在她身边。我不知道自己和程灵素说了什么,反正她听得咯咯发笑,我看她美丽的样子,情不自禁地想起高家燕,事实上她的美貌比起高家燕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我第一次就和她相遇,也许我会爱上她。程灵素的牙齿在闪烁的灯影里璀璨着晶莹的光芒,她的头发黑如溪流般奔袭到肩膀上,我注意到她有一个很秀美的肩,另外她的手非常好看,最最重要的是,她的腰细无比。这个发现没有让我快乐,只是让我感到怅然。关于花溪,关于贵大,那已经是我一个久远的记忆了。这些记忆如纸一样的发黄脆弱,它们已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