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冉擎仔仔细细想着各种可能,秦管事在杜家这么些年,从来不贪不偷,老老实实,可这账本上的漏洞却太过明显了,前两日不觉,今日看来,这差出去的可不是小数目……她若是不去铺子里看看,可怎么安得了心?
今儿个宝贵不在,她的马儿前些天刚受了惊,叫她这一路上颠簸的有些反胃,到了铺子,拴好马儿,她一刻也没耽搁,急忙去查探这几日的存粮。
谁料到,杜冉擎这脚才迈过门槛,就叫秦管事拦了下来!不只是秦管事这般奇怪,这守门的一对兄弟也磨磨蹭蹭挡着她的路。
“让开!”杜冉擎忍不住有些恼火,语气有些不善。
这一对兄弟门神一见少郎发火,顿时就蔫儿了,垂着脑袋小步退开。而秦管事则是面露难色,慌里慌张不知该怎么办。
“秦管事,带我去粮仓看看,这几日去河南收购的粮食许是到了,宝贵和爹都在铺子里守着,好几天没回家,想必不会……出什么篓子?”杜冉擎目光锐利,看的秦管事一阵发抖,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开了身子。
杜冉擎没那个耐性等他让开,径直绕过他,朝粮仓走去。
杜家米铺的总铺子有三十间粮仓,若是按照这账上银子的数目来看,这三十间粮仓怎么也能满上二十**。杜冉擎大步朝里走去,伸手一扬,推开一道道帘子,穿过中厅,推开一个个莫名其妙挡住自己的家丁,终于到了粮仓前。
“粮……仓?你们是不是带错路了?这……铺子重整之后,是不是粮仓换了地方?”杜冉擎默默转过身,头一歪,一脸茫然地看着秦管事。
秦管事早就吓出了一身大汗,哆哆嗦嗦说不成话!一旁的几个家丁紧绷着嘴,低着头,也不敢应答。
这三十间粮仓,别说满了二十**,这三十间粮仓根本就连一仓都没满!不,确切来说,是连一粒米都没有!
“少郎!小的该死!该死!该死!”秦管事“噗通”跪了下去,猛地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其他书友正在看:!几个跟过来的壮汉也一个个跟着跪了下去。
这情形……不像是老爹去赌挥霍了银子……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趟去河南收粮,杜家商队又遭了劫匪,宝贵受了重伤在铺子里养着,商队四十来人死了三十好几,就剩下这几个还活着,也都受了重伤,少郎要罚就罚我,叫他们先……先……起来吧!”秦管事边说边哽咽了起来,说的断断续续。
杜冉擎神色一凛,飞快扫视了一圈,只见这四周的壮汉要么就是两只袖子没有都挽起来,一直胳膊露着,另一只藏着;要么就两个裤腿挽的高低不一,一个腿露着一个腿藏着;往日铺子里干活的,哪个不是大汗淋漓打着赤膊?今日竟都裹得严严实实!
“把你们袖子挽起来!裤腿卷上去!”杜冉擎冷着脸发话。
这七八个汉子利利索索地照办。只见一条条紫黑的伤口狰狞地布满他们的手臂、小腿、脚踝、手腕……是谁这么狠,抢了粮食不算,连人都不放过?虽说这年份,许多大户人家并不把下人当人看,可她毕竟是从那千年之后而来的,没那些强烈的尊卑观念,怎能对这事不闻不问!
这些人,少说也跟杜家一同度过了好几个年头的风风雨雨,这叫她……叫她……叫她怎么跟各家嫂子交待?还有宝贵,也受了重伤,听说阿父在照看着……
杜冉擎胸口一阵闷痛,险些喘不过气。
“为什么……为什么瞒着我……”杜冉擎喉咙有些嘶哑,她想尽力克制住哽咽的声线,她是这家的主子,唯一的男主子,她得安顿好这些伤员才是。
“大爷不让说,说此事他处理……这购粮的银子花了出去,前些日子珍瑰阁赚的也补贴了过来,大部分送去了亡者妻儿手里,这儿剩下几个手脚还算利索的,帮忙照看着铺子,照顾伤员……”秦管事边说边哽咽,说到一半就已泣不成声。
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的壮汉们也双眼通红,失去的是日日喝酒吃肉的兄弟,他们有口难言。
“少、少郎……要罚就罚我吧……”秦管事扑过去抓住了杜冉擎的衣摆。
“你们统统都起来,此事……此事我暂且不做追究,你们就当我没来过,别跟阿父和宝贵说,别叫他们发愁。我……我再想想办法,总会……总会可以解决的。”杜冉擎仰起头,叫马上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倒流了回去,用力眨了眨眼睛,再回头,已然一脸坚定。
既然河南也不好得手,那么她只好拼尽全力去争这第一公子的比试,若是成功,哪怕是第三名也能有良田可分得,哪怕不再经营生意,杜家在这乱世也能有个养活自己的地方。
现在的杜家只是个空壳,她这少郎是假的,她又不敢恢复杜娘的身份,让这“郡主”名存实亡。况且杜家没地,只能靠行商赚银子,若是来日这天下大变,手里的银子随时都可能化作泡沫,无处可寻。
她……既然来到了这里,既然在四年前,弟弟为了护她而坠崖身亡……那,她就该把这杜家的少郎当好,替杜家争个未来!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