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又一个晚霞如血的傍晚。
那轮夕阳就像一只惊悚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茫茫人世。
殇冥逸双手抱着纳兰锦瑟王袍加身的遗体,亲手放入只有皇族王爷才能独享的绝佳棺木中,亲手钉好每一颗封棺的木钉。
望着血染般的天空,他想起那日璃国城破时,他将蓝幼兰吊在了城墙之上。那时,真正的蓝幼兰死了,现在的幼兰活了。
那么锦瑟呢?锦瑟会不会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活过来?
殇冥逸嘲笑地摇摇头,心底觉得无限悲凉。
他这一生都活在争斗之中,在争斗中失去了娘亲、错信而又辜负了玉珠、失去了比手足兄弟还亲的锦瑟。
最后还剩下什么?
绊脚石已除,殇冥寒更理所当然的和他争起皇位来。锦瑟原是让殇冥寒来做援军,诛杀梅青子。现在,殇冥寒却久困不退,想要把他困死在汝阳王府中。
他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蓝幼兰。可蓝幼兰?她的心,始终在梅惜敛身上。
“锦瑟,你说,我这一生,活着到底为什么?”殇冥逸不舍地抚着棺木,泪落无声:“斗到最后,我却发现我一无所有。你说得对,如果还有来世,我宁愿做强盗,也不要投生帝王之家。”
“王爷、王爷!”朱福神色慌张地跑来,跪禀道:“大夫说,王妃动了胎气,有滑胎迹象。可是王妃一直吵闹不休,怎么劝都劝不听。”
“哪个大夫说王妃有滑胎迹象?”殇冥逸有些漠然地问。
“府上所有大夫诊过脉后,都是这么说的。王爷,这事是假不了的呀!小碧和春桃告诉属下说,王妃还……还落了红……”
“好好看着九王爷的棺木,出殡前长眠灯绝对不许灭。”
殇冥逸抚袖背着双手,疾步走向泌香院。站在院门口,他并没有听到如朱福所说的大吵大闹。正准备走,却隐约听见哭声。
走进里院,果然听见春桃的声音:“王妃,您不要这样,您这样会伤到自己、伤到肚里的孩子。奴婢求求您了,王妃,您松开,好不好?”
殇冥逸快步走了进去,看见蓝幼兰正躺在床塌上。双手握得紧紧得,指甲把手掌磨出了血,春桃和小碧正努力地想把她的手掰开。
殇冥逸的脚步很轻,很轻易就能被春桃和小碧的哭声盖过,可蓝幼兰却听见了。
她抬头看见殇冥逸,“蹭”地跳了起来,扑向殇冥逸:“敛呢!你把他怎么了,我要见他!”
“处死了。”殇冥逸冷冷地答。
她披散着发,神情憔悴,中裤的裤脚上,隐约能看见沿着腿根流下来的血迹。这岂止是有滑胎迹象,简直让人怀疑她已经滑胎了。
殇冥逸强忍着心里的巨痛,尽了很大的力气,才没去扶她。
听到这个答案,蓝幼兰仿佛被雷击中,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跌倒在春桃和小碧臂弯里。嘴里一叠声念着:“不可能、不可能,他说过,不会比我先死的,他不会死、不会的……”
她每退一步,脚底下便留一些血渍。
“哎呀!王妃又流血了,这孩子恐怕……”春桃和小碧不敢说太多,咬着唇哭。
殇冥逸又气又痛,又恨又爱地上前掐着她的下巴问:“是不是他死了,你也活不了?连孩子都不想要了?”
“殇冥逸,我不会怪你,也不会恨你”蓝幼兰滚下泪来,伸手抚着殇冥逸明显凹陷下去的眼眶:“看看你,多可怜、这么可怜。我相信,敛也不会有怨言。只是,我可能没有那么坚强,不能在没有他的世界,坚强的活着,留下来安慰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腹中一阵刀绞般的巨痛,让蓝幼兰站立不稳。
殇冥逸再也忍不住伸手抱住她,嘶吼着:“他还活着、他还活着,你不许给我死掉!”
“真的吗?”蓝幼兰双手紧紧护着肚子,泪如雨下:“可是孩子,我不是故意不要他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啊,对不起……”
“没关系,你不要再哭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对你这么强硬。幼兰你听着,现在我一无所有,如果你再离开我,我真的不想再活着了。我活得好累,真的好累”殇冥逸紧抱着她,彻底被她身子底下的血迹吓到了:“你们两个,还不快去请大夫,快去啊!”
春桃和小碧跌跌撞撞地奔去找大夫。
蓝幼兰觉得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使劲往下坠。她知道,那是孩子,是孩子要走了。
“宝宝,妈妈不想让你走的,妈妈不是故意的,求求你、求求你”她半躺在殇冥逸怀里,双手颤抖地护着肚子:“不要啊……妈妈就算不想活,也打算生下你才求死,宝宝你不要走……”
“别说了、别说了!”殇冥逸紧抱着蓝幼兰,心痛得轻轻摇晃着。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为什么会把大家都逼到这样的绝路。死的死,伤的伤,活着的每一个人,没有一个是快乐的。
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每个人都想抓紧幸福,那么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