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掀开盖在陈雨燕下身的毯子,看一眼。“快到第二产程了。”旋即命令一旁的钟鱼:“拿肥皂水。”
“诶,好!”钟鱼马上撩帘出去,问站在堂屋的不勒龙:“肥皂水!肥皂呢?快!”
不勒龙一脸茫然听不懂的表情。
“算了,我自己找。”钟鱼小跑去找到肥皂块,放在一只干净的瓷碗里,泡上热水,小跑着送进里屋。罗夏萍将一只小喇叭似的听筒扣在陈雨燕隆起的肚皮上,偏着脑袋贴近另一头窥听胎心,眼睛盯着腕上的手表。
钟鱼不敢说话,等她移开了,才紧张地问:“没事儿吧?”
“140,正常。”
罗夏萍打开药箱,戴上口罩,又取出两副乳胶手套,递给钟鱼一副。钟鱼刚面露难色,罗夏萍便拿眼睛瞪他一眼,钟鱼只好慌忙戴上。随后罗夏萍打开产包,一一摆顺产钳、止血钳、剪刀、弯盘、量杯、纱布、棉签、脐带丝线。紧张有序地作产前准备。
钟鱼挓挲着两手,看见陈雨燕面色苍白、紧咬牙关、痛不欲生的样子。词不达意地安慰:“没事儿……别,别紧张,一……一会儿就好了,不哭。”
准备工作完成后,罗夏萍一手掀开盖在她身上的毯子,陈雨燕血丝糊拉的阴部暴露无遗,钟鱼的眼睛猝不及防,一阵眩晕,忙不迭地一百八十度转过脸去。罗夏萍将一块灭菌巾垫在陈雨燕身下,敞开她的两腿,用一把小剃刀备皮,然后使手术钳夹了一块纱布,回头命令道:
“肥皂水。”
“在这里,在这里。”钟鱼立即端了碗递上去,低着头眼睛一刻不离脚尖。
“……呋喃西林!”
“什……什么林?”钟鱼抱歉地问。
罗夏萍自己从药箱找到消毒溶液,对陈雨燕进行了二次冲洗清洁。
陈雨燕的疼痛似乎越来越剧烈了,头一下子高高仰起,尖利地叫一声,又直挺挺地倒下去,“痛……痛呵……受不了了……”
“雨燕,这是宫缩痛,宫口已经开全,马上要分娩了,你身体放松,照我的话做。”罗夏萍冷静地吩咐,“深呼吸,深呼吸……屏住……用力,用力!坚持,一、二、三、四……九、十。好,再来,用力!一、二、三、四……九、十。”
陈雨燕两手抠着床沿,整个上身都挺起来,面部痉挛地拼命用力。
钟鱼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俯身看过去,只见玄牝之门洞开,一伸一缩,已经窥见端倪了,却仿佛被什么卡住了,任凭努力仍不见胎头娩出。
“加油!用力!”钟鱼在一旁干着急使不上劲,憋出满头热汗。
罗夏萍的伸手探进去检查,神色陡然严峻,“胎位异常,枕后位。我要旋转胎头,产程会延长,你坚持住。”她郑重地承诺,“相信我,会保证你们母子平安!”
虚弱的陈雨燕含泪点头。
“嗯!相信!”钟鱼也拜托般地连连点头。
罗夏萍右手的食指中指伸进去,随后左手也探入,全部的精力倾注在一双手上,屏气凝神,谨慎动作。钟鱼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瞧见罗夏萍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无师自通地用镊子夹起一块纱布,在她额头上蘸了蘸,又跑到陈雨燕身边,在她的额头也蘸蘸。
一秒钟,两秒钟……时间过得如此漫长,终于,罗夏萍的手退出来,“好了!”她看一眼钟鱼,“雨燕已经宫缩乏力了,你在她腹部腰骶部做拉梅兹按摩,促进腹压。”
“好,好……”钟鱼忙不迭地坐到陈雨燕身边,他不懂什么拉兹按摩,只能凭自己的理解,两手抱柱状,自上而下地捋,像挤牙膏一样,想把胎儿挤出来。
陈雨燕在罗夏萍指导下开始新一轮的发力,她混身都被汗水湿透了,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头发一缕一缕地粘在下颌上,长大嘴巴却发不出声来。
“快了,坚持!雨燕……已经拨露了……吸一口气……再来!使劲!……”
钟鱼的双手也不敢怠慢,加紧向下捋以作配合。
“好了……着冠了!”罗夏萍胜利地说,“不需要用力了,雨燕,两手放在胸口,哈气,哈气……”
钟鱼看到胎头已经顶出体外,罗夏萍迅速用剪刀对陈雨燕的会阴进行正中切开,血淋淋割肉的情景令钟鱼不忍目睹。罗夏萍旋即以右手保护,左手协助胎头俯屈、仰伸。待胎头完全娩出后,陈雨燕用手挤出其口腔内的羊水和黏液,再协助胎头复位及外旋转。前肩……后肩……下肢。终于,哗啦一声,胎儿的身体全部滑出,“哇”地一声,发出人间第一声啼哭。
钟鱼一颗悬着的心方才落地。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仿佛有半个世纪那么漫长。他这才感到腿上一阵钻心地疼,原来陈雨燕刚才用力时一直死死地掐住他腿上的一块肉,大概掐紫了,当时竟浑然不觉。
罗夏萍熟练地结扎、剪断脐带,清理婴儿身体的污物,以弱蛋白银滴眼。须臾,胎盘也顺利剥离。这表示有惊无险的分娩最终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罗夏萍将婴儿包好,放到陈雨燕怀里,